他忍不住出手阻拦,将自己的手掌心挡在栾凤和小灰雀之间门:“你老打它做什么?”
在萧淼清眼里,明明是栾凤求偶把小灰雀引来,现在又暴躁狂揍对方,这是什么低劣德行?
萧淼清严肃地看着栾凤:“今天我要教你一个道理。”
他指了指栾凤的翅膀,又指了指小灰雀,郑重道:“男人,不,雄性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可不是用来打妻子的!”
萧淼清的手指伸进了鸟笼里,被栾凤毫不客气地打了一翅膀。
萧淼清收回手又教育小灰雀说:“找配偶要找脾气好的,知道吗?你走吧,别叫它再打你了,还是我让它给你赔个不是?”
小灰雀听萧淼清的话也是时听得懂时不听不懂的,最后半句赔不是它听到了耳朵里,又瞥见栾凤漆黑的面色,吓都要吓死了,在恐惧的驱使下直接扑腾着飞走了。
等飞出院子,脑袋里依稀记得的关键词就只剩下,告诉魔界,妻子,配偶了。
小灰雀怕自己再忘,一股脑冲向了远处的林子里,找机会报信去了。
——
萧淼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见院侧墙后有人声,想到先前老奴说的会有人来送吃食,便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果然摆着一筐瓜果米面的,送东西的农户还站在旁边。
“老人家,”萧淼清主动开口想要问问这周边的情况,才开口就见来送东西的老者往后退了好几步,面色谨慎地看着他,也不管萧淼清说的是什么,兀自连连摆手往后退去。
“哎。”萧淼清不解地往前追了两步,却见对方老迈的步子迈得更快,活像是萧淼清是他白日见到的鬼似的。
萧淼清看了看自己,不是他自夸,他这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妖魔鬼怪吧?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筐子,里头摆着的东西就是周围农户自种的普通食材。萧淼清把筐搬回院子里,关门的时候又注意到了院内院外的草色区别。
萧淼清一直呆在院子里没察觉,开门后往远处看去才发现,草色是以他现在住的院子为半径衰微下去的。
再联想到前面在城主所住院子里看见的枯败景色,以及城主府内他见过的那个连枯败都难以算上的院子。
有什么东西以城主所在的院子为半径,从城内到城外,一直在源源不断吸取周围的生命力。
需要生命力维持的东西,必然和衰老,垂死等等关键词结合在一起。萧淼清的脑海里继而闪过屏风后老城主枯枝般的手,以及对方坐在浴桶中死气沉沉的模样。
想到这一重可能,萧淼清心头突突一跳,瞬间门明白他们所处的平和环境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危险,更可能是一种让人无知无觉缓缓绞杀的温吞邪恶。
萧淼清快步行走到院中,手握住了玉笛但拿起又放下。
现在城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他还不知道,很可能是两头受敌。若是随意叫师兄过来,兴许还会打乱城中除妖的步伐。
萧淼清将玉笛放回腰间门,先去和南苍派的两个师兄说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却没想到两个师兄不以为然。
“现在本来时近深秋,草木枯败是寻常事,况且刚才我师兄已经来信,说城中妖怪已经显形,他们正在设法诛杀,命我们按兵不动,在此保护老城主的安全即可,有我在你不必担忧。”
他怕萧淼清不信,还将那卷写了蝇头小楷的纸给摊开。
萧淼清见上面写的的确是这个意思,心中一时纠结起来。
另一位师兄好似有争先的心,也对萧淼清说:“我的剑术极佳,保护你绰绰有余。”
萧淼清见他们师兄弟说话时互看的眼神以及语气,竟有那么点互别苗头的意思,心中颇感怪异。但当下他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从屋里退了出来。
没想到高个师兄却追出来,对萧淼清笑道:“师弟,师兄我给你做点饭吧,我手艺不错,包叫你吃的舒心。”
虽然还是笑,但萧淼清在此时对方的笑容里感觉到了一些叫他不太舒服的味道。大约是对方在说话时的目光带着打量,上上下下在萧淼清身上扫动,好似有些淫邪意味。
他说完以后也不等萧淼清反应,扛起那筐蔬食走进了厨房。
另一位师兄冷笑着从房里走出来,没看萧淼清,却执剑在院中开始练剑,招招式式极其狠辣,好像空气中存在一个假想敌,叫他想索命似的。
剑锋带起的波动差点打翻被挂在鸟笼里栾凤,萧淼清连忙去将他取下来抱在怀里带回房中,不忘把房门给关上了。
早上起来时,南苍派的两个师兄表现出了困倦外也没什么奇怪的,随着时间门流逝,不过是大半天的功夫,他们的诡异已经很难叫萧淼清忽视了。
栾凤则观察得比萧淼清更全面,他知道另外两个修士已经妖毒入体,渐渐开始行为失控了。
欲妖的毒难解,除非杀死欲妖。否则就是反过来在癫狂中做出各种极端放纵的事情,成为供给欲妖的养料罢了。
另两人变成现在这样并不奇怪,在栾凤看来,奇怪的反而是现在还很正常的萧淼清。
不过栾凤随即又想,他能对一个妖都发作后只抱着自己喊猪肉臊子面的人要求多高呢?
等这呆瓜在这儿被欲妖弄死,自己应该能想办法把他乾坤袋里的丹药全吃了,也不失为一个自救的法子。但如果叫欲妖弄死他,自己岂不是少了很多报复的乐趣?
萧淼清不知栾凤的纠结,他重新拿起腰间门的玉笛,思来想去还是抬手准备吹动。
怎料玉笛拿在手中却怎么吹都不响。
萧淼清惊骇地拿着玉笛晃了好几下,重复再吹结果却都一样。这玉笛本来是萧淼清的退路,此时退路竟也没了。
更让萧淼清担心的是,玉笛无缘无故失效,是不是云镶城里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并不是玉笛失效,在栾凤的眼中,萧淼清现在拿在嘴边疯狂吹的分明是一块大饼。欲妖没有让他的行为完全失常,但却可以一定程度影响到中毒者的所见所听,使他们尽量处在一个无法逃离的封闭环境里。
玉笛没有用,萧淼清只得另想他法,还不等他想出什么破局之法,房门被人敲响了。
“师弟,可以出来吃饭了。”
虽然是邀请人出去吃饭的话语,可语气中莫名的狂热还是叫萧淼清好一阵犹豫才打开房门。
门一开,萧淼清便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里面藏着狞笑,叫原本应该平和的神情都被这笑意搅乱,显得古怪莫名。
萧淼清的手扶着门框,想要推拒:“师兄,我并不饿。”
他没说完,人已经被拉出去,对方道:“不管你饿不饿,总归吃点。”
萧淼清被拉到饭桌前,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碗筷。乍一眼看上去倒的确是十分寻常的家常菜,色泽诱人。
也许这菜还没有问题吧?
萧淼清执筷加了块豆腐放进口中,怎料入口的味道十分奇怪。这种奇怪并不是做饭人厨艺的问题,而更像是食材本身出了问题。
豆腐原本应该软嫩的口感全无,咀嚼时好似棉絮,干干巴巴的。
若要萧淼清准确描述,就好似这些食物的生气已经全叫什么东西吸走了。
不仅是豆腐,他接着尝了其他菜也是一样,如此一来就算是萧淼清本来有些饿的,一时也吃不下去了。
南苍派的两个师兄却是大快朵颐,仿佛面前放的全都是珍馐美味。
见萧淼清放下筷子,高个师兄还关心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矮个师兄虽然不言不语,但是执筷大口大口将面前的饭菜往嘴里送,好像腹中装着个泔水桶。
别说饭菜味道如何,这场面就足够萧淼清头皮发麻的。
萧淼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不太饿,师兄们吃吧,我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他说完起身欲走,凳子在地上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里被放大无数倍,萧淼清发现两个师兄都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动作,他越发不自在,更想逃离了。
好在他们没有阻拦萧淼清离开,只是在萧淼清回到房间门关上门之前目光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玉笛没有用了,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萧淼清一直站在房门口从屋里观察外面的动静,眼见着两个师兄吃完略做一番收拾后转身也关门休息,好一会儿后连蜡烛也熄了,确定应该不会再出来后,萧淼清这才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准备离开。
栾凤见他溜走也不带自己,心中暗想,这样也好,虽然将他留在欲妖的地盘,可是那呆瓜迟早妖毒发作,倘若发作起来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就萧淼清昨晚捶床大喊猪肉臊子面的癫样,保不齐他今天直接把自己鸟毛拔干净生啃。
这想法才落地,萧淼清去而复返抱起鸟笼舒了口气:“差点忘了你。”
栾凤:“……”
其实忘了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