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卫淼已是袅袅婷婷的少女,在高大的太子怀中仍然十分娇小。她被谢疏钰像抱小孩一样抱回屋,轻轻放到了榻上。
卫淼体寒,手脚一年四季冰冷,吃药调养几年都不见好,因此她住的屋子总是暖烘烘的。
帮卫淼盖上被衾,谢疏钰本打算走了,却又鬼使神差在软榻边坐下。幽深的眸子落在卫淼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几年不见,水水变样了。”
变得他差点没认出来。
谢疏钰想像小时候那样捏卫淼的腮帮子,手却僵在了半空中,指腹摩梭着慢慢收了回去。
卫淼却没有那么多顾虑,她扭着身子将头枕在谢疏钰腿上,惹人怜爱的眸子一眨一眨的,“钰哥哥好……好久不来看我,是不是因为……因为我不乖?”
谢疏钰拂去她腮边一绺不安分的碎发,冷肃的面容柔和丝许,“不是,哥哥是大人了,很忙。”
卫淼知道,大人总是很忙的,像香草,凝雪,澄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起身认真道:“是……是忙着赚钱吗?我……我现在也是大人了,可以帮……钰哥哥。”
谢疏钰一愣,旋即笑出声来,终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什么大人,不还是个小孩?”
民间十六岁的小姑娘,成婚生子的都有了。卫淼不乐意被他当作小孩,猛地凑到谢疏钰跟前,气呼呼道:“钰哥哥好……好好看看,哪里像小孩?我……我长大了。”
因为她的猝然凑近,谢疏钰下意识后退,可小姑娘的脸仍近在眼前。他视线巡过卫淼已长开的五官,下巴,撞上那片裸露在齐胸襦裙外的雪白肌肤时,如针刺般,谢疏钰移开了眼睛。
下一秒,他捞起被衾盖到卫淼身上,淡淡道:“盖好。”
确实不是小孩子了啊……
谢疏钰想起此番回澄院的目的,背对着卫淼问:“生辰想怎么过?”
这个卫淼早想好了,“水水想……想出去玩。”
除了小时候回国公府那次,卫淼没再去过远的地方。理解小姑娘长大了渴望外面的世界,谢疏钰同意了。
“早些睡,明早哥哥带你去酆京。”
从卫淼屋里出来,谢疏钰又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他总是很忙,手上有看不完的折子处理不完的急事,连御史台那帮言官都说,太子是大梁建国以来最勤勉的储君,虽shā • rén杀的多,但治国方面无可指摘。
冯宝财候在一旁研磨,谢疏钰批复完几道折子,一抬眼冷不丁望见冯宝财花白的鬓边,微微出神。
“殿下,怎么了?”冯宝财摸摸自己的脸,惶恐道。
谢疏钰淡淡:“无事,孤发现你长白头发了。”
冯宝财笑道:“那可不,水水姑娘都来澄院十一载了,殿下正值青年,奴才却老了。”
十一年……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久。
卫淼初来澄院吃饭的场景,就像在昨天一样。
趁着这个话题,冯宝财便大着胆子问出了疑惑:“水水姑娘如今不是孩子了,一直养在澄院怕是不方便,老奴觉得……也是时候为水水姑娘找个好人家了。”
小时候养着倒没什么,但卫淼大了,和谢疏钰又非亲非故的,太子时不时往澄院跑,若被政敌发现中伤殿下养外室,于两人名誉有损。
话音刚落,冯宝财便感到一道冷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浑身每个毛孔都紧绷了起来。
谢疏钰道:“她还小,没必要早早嫁人受婆媳,生育之苦。”
大梁虽时兴早婚,但富贵人家把女儿多留几年也是有的。谢疏钰盯着折子看了片刻,又道:“况且今年春闱的十三个进士里,不是有婚约就是家底不丰,皆非良配。”
“啊——这……殿下打算从进士里给水水姑娘挑夫君?”
科举三年一次,这次没有合适的,岂不是又要再等三年?
谢疏钰嗯一声,冷哼:“不是进士出身,岂配得上水水?”
冯宝财就不敢再说什么了,附和道,“是……是,水水姑娘值得最好的。不过她毕竟是卫家人,若卫国公忘了这个女儿倒还好,若之后要接水水姑娘回去怎么办?”
谢疏钰幽幽道:“卫国公子女众多,只怕顾不上她。况且,水水的去处孤自有安排。”
听他这么说,冯宝财心里便有了猜测,“殿下莫不是打算……接水水姑娘进宫?”
“嗯。”
这个回答,霎时在冯宝财心里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