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云组织着没受伤的护卫们,将那些受伤的人都聚集到一处,至于那不是练家子的小厮和丫鬟们,明玥决定等天亮之后才让他们出来。
毕竟谁也不确定,那些人到底有多少,还会不会继续第二轮进攻?
还有陈少鹿他们三个仍旧是不见身影。
顾若清很快就来了,神色十分凝重,经过儿子的提示,他晓得了那些黑衣人神色的弩出自何处。
如此,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似乎也一目了然了。
镇云司!那是万安帝在继承大统之后重新组织的一个神秘军队,人数不算多,但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最为精良的。
不晓得远超边关将士们的装备多少倍呢!
所以镇云司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人围剿整个沈府,是陛下的意思么?
坦白地说,顾若清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这比他作为寒门出身而被贵族官员们打压时候的屈辱还要叫他难受。
撇开沈煜和他同为卢之翰弟子的关系,便是沈煜为青丘州所做的一切,他作为本地的父母官,自然是一切都看在眼里。
那盐田案子,到底折了多少人,拖了多少年,使得朝廷少收了多少税赋?当然,这些跟本地老百姓生活在那水生火热之中相比,并不值一提。
真正让顾若清他们这些官员对沈煜这个年轻生出敬重之心的,到底是因他彻底处理了盐田案,使得这原本民不聊生的老百姓们终于过上了那安居乐业的日子。
老百姓们也分到了自己的田地,往后也不用担心莫名其妙就得罪了哪位官员的亲戚,然后就被治了罪,流放到盐田去做那无止无休的劳工。
顾若清来的时候,这里的案子几乎已经收尾了,但听本地衙门里的差吏们说,那时候乡间权贵,斩杀了一波又一波,菜市场里几乎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但是老百姓们丝毫没有觉得沈煜残忍血腥,反而拍手叫好。
因为那些人身上流的血,不过是从他们老百姓身上榨去的罢了。
所以流的又不是那些人的血,有什么好可怜的?
可是盐田案子处理了,沈煜却没有半点封赏,泼天的功劳反而叫那三皇子上官锦无给截胡了去。不过那上官锦无终究是没有福气,最后竟然死在了猴子的手里,说来也是可笑至极。
盐田案子处理好了,又是去双月州。
这每一桩案子,沈煜都是拿提着脑袋去办的,甚至都没有怎么动用朝廷的权力,所用之人,也是他手底下的,真真是没有叫朝廷花一分一毫,就给他们将李家这么大一个隐患给解决了。
只是情况和上一次青丘州的盐田案子是那样的相似,死了个三皇子上官锦无,却又来了一个上官锦南。
连顾若清都忍不住想要嗤笑一声,儿子多真好,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次朝廷虽是给沈煜升了官,还是连升几级的节度使,但又有什么用?作为这几个州府的节度使,沈煜那手里连半点兵权都没有,堪堪就是上一个节度使留下的那几千个残兵老将,一个个半百花甲的年纪了能做得何用?每年还要花钱豢养着他们。
所以看似升官了,但是上京那些权贵们,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笑沈煜的?只怕他是这史上最惨的节度使了。
顾若清越想越气愤,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或是这个气是因朝廷还是因陛下,反正没有去想,这些到底是不是大逆不?不是他一个下臣该该有的情绪。
“顾大人?”明玥叫了他几声,见着站在那横七八竖尸首间的顾若清没有反应,方走近了些,提高了声音。
顾若清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沈夫人。”
“我府里还有几个孩子没回来,残局只怕要您帮忙跟着收拾。”明玥本来从元招口中得知这些黑衣人极有可能是镇云司的人,毕竟人手一把飞鸟弩,除了镇云司谁还能有这样大的手笔?
所以是不打算衙门插手的。但外面那些黑衣人,却都是顾大人收拾的,现在反而不要他插手,而且尸体又多,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因此便留下了一部分人,余下的去找陈少鹿和秦晚风他们。
不过这会儿她已经让人将这些黑衣人手臂上的飞鸟弩全部给解下来收好了。
顾若清环视一圈,也发现了,并不意外,反而主动提议道:“可要衙门派人支援?”
明玥摇头:“暂时不用,方才我鲁老爹从外回来,说他们失踪的地方,有还残留mí • yào的气味。”虽然风大,时间又那样久了,但还是叫鲁老爹察觉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顾若清也没坚持,毕竟这满地的黑衣人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沈家有这个能力。但还是开口道:“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不管是这青丘州的州府衙门,还是顾某,都会全力相助!”
明玥朝他福身道谢,随后试探地问道:“近来也不曾听说有外来人大量进入城中,可这些黑衣人确实是来路不明,也不知是不是当初盐田案留下的余孽?”只是盐田案子哪里有什么余孽?那猴灾案过了后,几乎就叫沈煜给清理干净了。
但是这些黑衣人,即便是镇云司的又如何?他们着黑衣夜行服来沈家进行刺杀,本就上不得台面,想来万安帝也不可能就直接承认说这是他们派来的人。
既然如此,就叫他吃了这哑巴亏。
只是明玥不确定,顾大人会不会拿着他的仕途来与之冒险。即便方才他慷慨陈词。
但是顾若清竟然没有一点的迟疑,竟然附和着明玥的话,“想来便是那盐田安余孽,你放心本官定然查个清楚。”这话说出口后,顾若清竟然觉得心中有些解气的感觉。
他就算是定义成了那盐田余孽又如何?难道陛下会和自己下旨说,是他派来的人吗?要叫世人知晓,他让镇云司来刺杀功臣么?
“如此再好不过。”明玥闻言,这才朝他一拜,“多谢顾大人。”然后便去作其他安排,毕竟府上受伤的人不少,而且各种打斗中毁坏的地方和物件更是不少。
还有昏迷中未醒的元十一。
顾若清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看着这在眼前来来回回运送尸体的衙差们,才缓缓恢复过来。
大概收拾了小半个时辰,尸体才完全清理干净,只等天亮开了城门,便一一送到城外义庄里去。
他和儿子交代了几句,得知儿子不愿意回家去避难,势必要留在沈家一同共存亡。
其实还没有到了这地步,更何况也不能直接确定说,就是陛下派来的人,毕竟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那飞鸟弩一个证据罢了。
又见儿子意志坚定,虽是有些担心,但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只伸手拍着个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儿子的肩头,“你长大了,晓得什么是担当。你娘那里,我自会同她说。”
顾宴心想,其实自己才在沈家住了这么一阵子罢了?可是元十一临危没有丢下自己。
哪怕元十一自己并不知道他自己有先天的心疾,但总该是清楚他自己的武功吧?
元十一清楚他的武功不敌那些人,却没有利用他擅长的轻功逃走,反而留了下来,还试图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