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从来没见过沈烙这幅暴怒可怖的模样。
粗短的硬发一根一根竖起来,愤怒的脸格外扭曲,眼里布满嗜血暴虐,气得像一头毫无理智可言的发疯雄狮。
他一记勾拳挥向觉寒,丝毫不收力道。
“谁给你的胆子碰他,劳资他爹地弄死你!”
没有防备的觉寒嘴角顿时溢出血迹,直到沈烙第二次拳头落下,他才阴冷着脸避开他的攻击。
沈烙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毕露,他怒目圆睁,“欺负我老婆,找死吗?”
觉寒被他这幅理所当然占据宁拂的口气激怒,目光彻底冷下来,“不可理喻的疯狗。”
沈烙和觉寒打起来了。
意识逐渐回笼的宁拂身体蜷成一小团,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红了眼眶,有些害怕地咬唇叫道:“沈烙。”
“沈烙,你们不要打了。”
轻软颤巍的喊声唤醒了陷入暴怒的沈烙。
他粗喘一口气,丢下觉寒,脚步急促走过来。
宁拂抱膝卷在床边,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与他对视,他眼角还有因刺激泛起的一汪绯色春意,浓密眼睫扇了扇,露出惑人的脆弱。
衣衫不整,雪白的肩、后颈甚至胸前都洇满红痕,床单上还落了几片被撕碎的裙摆布料。
沈烙眼底渗出刺目的血红,胸口仿佛被压了千斤巨石,透不过来气。
他双拳握紧又松开,努力压制怒火。
男人面色阴沉可怖,感受到他的暴烈脾气,宁拂忍不住轻微发抖,他低低问:“沈烙,你怎么会来这里……”
然而这句话在沈烙听来,以为他在责怪自己怎么不早点来救他。
他慌了神,利落脱下外套小心地罩住宁拂,方才还凶狠的男人现下手足无措地蹲在床边,眼眶红得不像话。
“对不起。我来迟了,水水别怕。”他嘶哑着嗓子,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吓到宁拂。
沈烙想宁拂,想得要命。
更别说宁拂在电话里那样撩他,实在等不及想提前见到心上人,他站在宁拂的门外敲了很久的门,怎么也没想到进来后就见到那副画面。
水水被困在觉寒身下细细呜咽,他甚至听见了不同寻常的水渍声。自己都没舍得动一下的宝贝,竟然被那个禽兽欺负成这个样子。
心弦崩断,全身血液直冲大脑。
止住思绪,沈烙遏制怒火,他牵起宁拂的手,语调小心翼翼,“那个人渣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宁拂稀里糊涂,他不明白沈烙为什么突然闯进来,也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打架。他目光懵懵的,问:“人渣是谁?”
草。好好的老婆都被欺负傻了。
沈烙心在滴血,更加握紧他的手,轻声哄道:“水水,你不要怕。我在这里,你哥哥也在下面。觉寒强迫你做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觉寒曲腿靠坐在地板上,视线没有再往那边看。他仰起头向后抵着墙,青紫的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垂下来,眼神虚无荒凉。
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不在意沈烙如何诋毁。像一个局外人,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宁拂听不懂沈烙在说什么,他偏过脑袋看向觉寒平静索然的侧脸,目光触及到他唇边一抹刺眼的红,心尖无端生生疼了一下。
觉寒看起来很可怜。
注意到宁拂的视线,沈烙起身弯腰挡在他身前,两只手掰过他的肩膀,“看他做什么,别看了。”
“讨厌鬼。凶死了,放开我。”宁拂挣扎着起身,想下床去看一看觉寒,却被沈烙大力制住。
宁拂挣脱不过,一时气得急了,“你为什么要乱打人,还凶我。”
沈烙连忙安抚,“我怎么会凶你,宝贝误会了,我针对的是觉寒。”
宁拂更加委屈,控诉他的不讲理,“你才误会了,你为什么要打觉寒,他都流血了。”
沈烙眉头死死皱紧,扯住他的胳膊往身边拽,“那个伪君子把你欺负成那样,你还要关心他?”
“谁说觉寒欺负我了。”
沈烙牙关咬紧。
小笨蛋衣服都快被觉寒剥光了,还要怎么欺负?
“他是不是用花言巧语骗你?”
“没有。”宁拂绝口否认,
沈烙太阳穴突突跳,他放缓表情,耐心道:“水水乖,你还小,不懂。他刚才那样碰你,就是欺负。”
“你是说他亲我吗?”
宁拂蹙眉道:“不怪觉寒,是我要他和我亲亲的。”
沈烙脑袋嗡嗡作响,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揉了揉隐痛的额角,“宝贝儿,你刚才说什么。”
宁拂又解释一遍,“是我要觉寒亲我,是我先提出来的要求。”
沈烙脸色突然变得比刚才还要森冷如铁。
半晌,他沙哑开口,“水水不要说胡话,几分钟前,你还在电话里跟我说,要给我亲。”
“对呀,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和你玩。”宁拂仍旧睁着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晶莹澄净,被吻得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无知无觉说着天真残忍的话。
沈烙爱他这双滢滢的眼睛,爱他漂亮的鼻子,爱他的五官,爱他的一切,最爱他的纯粹。
但他此时沉沉望向宁拂,无力张了张嘴,最终哑口无言。
捧上满怀柔情的心,却被他的天真践踏,碎了个稀巴烂。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沈烙黑眸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他。
宁拂没由来心里惴惴,他不安地问:“怎么了,水水喜欢觉寒,也有点喜欢你。不可以吗?”
从前他只是看不懂觉寒,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开始看不懂沈烙。
沈烙低头看宁拂,目光罕见地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默然许久,他把自己披在宁拂肩头的外套拿下来,一言不发替他穿上放在一边的纯白衬衫和小西装。
动作耐心,纽扣一粒一粒,也系得专注仔细。
男人硬朗的脸庞离得很近,宁拂趁机戳戳他的手臂,真诚地问:“你不开心吗?”
沈烙没说话,替他穿好衣服后很快放开手。
他站直身体,顿了一会儿,从西装裤兜里拿出手机,翻到俩人微信消息的界面递到宁拂面前。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过去了二十天。”
宁拂愣愣,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得茫然附和道:“哦,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呀。”
“二十天里,我们一共通了50多次电话,都是我打给你,另外50通你没有接听。聊天软件里,我们一共互相发送给对方2600条消息,其中两千五百多条都是我发的,很多时候也都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水水,你退出节目组的第二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我。因为你一句话,我丢下一切工作跑过来找你。我现在想知道,你当时是不是只打给我一个人。”
宁拂抿唇,喃喃道:“不是。”
沈烙闭了闭眼,短促地冷笑一声。
“水水,我问过很多次你想不想我,你说想。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都说喜欢。”
“在马场那一次,我说要娶你,你当时没有拒绝。”
“我以为……”沈烙停顿几秒,哑着嗓子继续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互通心意,只差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有戳破。”
为了戳破这层窗户纸,他再一次千里迢迢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