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为什么要瞒着她呢,难道是心虚吗?可他连莲央的死都能骗她,何况是谢郎的下落呢?她从前从不会梦见谢郎的,近来为什么他会频频入梦,难道他真的……
喉间泛上一丝哽咽,她不愿再想下去,忽地上前抱住了那只蓝色玻璃瓶子,转身向外走。
“公主……”
她的反应实在怪异,青黛和木蓝忙要跟上,未尽的话音,又在目睹殿外进来的一人时硬生生断在腔子里,忙跪下行礼:“陛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
桓羡目光落在她怀中抱着的瓶子上,微有不解。
她低着头,固执地避开他视线不肯与他相视,声淡无温:“我想把这些蝴蝶放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这蝴蝶吗?”
她终于抬目,一双清波涟涟的眼却被冷意灼伤:“因为蝴蝶本来自广袤的天地,它们是自由的,我为什么要把它们困在瓶子里?”
说完这句,她抱着瓶子绕开他便出去了。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于阶下,桓羡皱了皱眉,神色微不自然。
她,是不是知道师莲央的事情了?
薛稚这一出去便没有回寝殿,她将瓶子砸碎,放了那对可怜的蝴蝶之后,又出了玉烛殿,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走着,青黛与木蓝担忧地跟在后面。
这还是她被困在玉烛殿后第一次离殿,许是心虚,他并没有派人拦她,只让人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谨防她会想不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宣训宫的地界。
太皇太后谢氏正生着病,连一向政务繁忙的万年公主也请了假来殿中照顾。初见到这个经年未见、死而复生的“孙女”,太皇太后却并不高兴。
“你还来做什么?”她的语气近乎刻薄,“兰卿都被你害死了,是要活活将我这老婆子气死才肯罢休吗?我们谢家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是吗?”
薛稚忍了许久的泪水霎时夺眶而出,跪在祖母的病榻前,双泪交流。
“对不起……”她只能喃喃重复这一句,泪珠扑簌而下,肩背颤抖。
然而太皇太后却并不肯放过她,冷漠无情的话语,有如当头棒喝,又似一把又一把的尖刃,直直往她心间捅:
“怎么,你还觉得很委屈吗?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非你本意?若说从前你或许算得上无辜,那现在呢,留在西北不好吗?为什么要和他回来、死心塌地地等着做男人的笼中鸟?”
“我原以为你是个有志气的,不会被他所拿捏。结果还是和从前一样,怯懦,愚钝,一点长进都没有。小时候被利用、借着你和你母亲过上好日子也就罢了,怎么如今也还是看不清,被他哄一哄睡一睡就肯低头了呢?你当真以为笼中鸟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吗?”
她唯在闻及那句“小时候被利用”时双肩剧烈一颤,除此之外便再无反应。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道:“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薛稚含泪行礼,扭头便走。一直在旁侍药的万年公主终忍不住劝谏道:“您又何必这样说呢,兰卿出事,她心里未必好受,况且事情的本末是由陛下而起,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余怒未消:“身为女子,弱的可以是体魄,却不能是人格。况且我也没说错什么,不提点她几句,只怕当真沉溺在男人一时的小情小意里。”
又怒骂远在玉烛殿的桓羡:“总之,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桓羡也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