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刘邦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太祖高皇帝,而是一个尚且未曾成了气候的人。
那个后来的高深莫测的、会用人、用御下之道的刘邦还没有出现,现在的他只是沛县泗水亭的一位稍微有点城府、有点天赋的地痞而已。
天赋当然是很重要的,但任何人都不可能凭借天赋直接成功。
天赋的背后,永远都洒满了汗水和泪水、血水。
“呼、”
刘邦呼了口气,看着身边的樊会说道:“会弟,距离乌江还有多远?”
两天前他们收到一封信,说是楚王的军队正在乌江驻扎,他们这一支虽然只有四五百个人,但也已经不错了。
现在去了乌江,即便楚王没有亲自迎接,也一定会表现的十分平和。
毕竟他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支持项羽的。
即便是要千金买马骨,项羽也要给他足够的尊重。
而刘邦和项羽最大的区别,是他知道黔首的重要性,所以他也愿意低下身子,讨好那些黔首,从而获得利益。
他有信心,那些跟在项羽身后不得不疲于奔波的人,会愿意换一个王上的。
樊会只是挠了挠头:“兄长,还有五天的路程,我们就会到乌江了。”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忧虑。
“只是如今,大秦的大军只怕也快到了吧?”
“最慢半个月后,他们就会到达乌江了,也不知道暴秦会派出多少军队。”
刘邦骑着马,身体一晃一晃的,整个人都显得较为懒散。
他本身也就是这个懒散的样子。
只是刘邦的懒散和陈珂的懒散不一样,陈珂的懒散是显得仙风道骨的、有气质的、显得些许自由肆意的懒散。
而刘邦的懒散则是带着了些地痞的气质,让人觉着混不吝。
“管他多少呢。”
“左右不会超过五万。”
刘邦嗤笑一声:“项羽手里的兵甲加上我们手里的兵甲,也不过是两千多人。”
“难道大秦还会疯了一样的派遣十万大军么?”
“开玩笑。”
“真派遣十万大军,那我刘邦现在就把自己的头割下来,给始皇帝和陈珂当酒壶。”
他打了个哈欠。
“不过么,要是我这种小心眼的人,我不派遣十万,我也要派遣六七万军队。”
“强行镇压项羽。”
樊会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刘邦的这话,他总觉着心里有点发慌。
大秦.....
真的不会派遣很多军队么?
车辇上的吕公,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秦会派遣出来多少军队呢?
他们的军队会如何对付项羽、刘邦呢?
这都是一个问题。
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他按了按额头,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是大秦原来的风格,吕公觉着依照始皇帝嬴政的自信,派遣个一万大军就不错了。
而如今陈珂的风格么.....
吕公默默地把数字调整到了五万。
他继续想着会领兵的将军。
“是文选赛中出来的韩信?还是驻守关中的章邯?亦或者是王翦的儿子王贲?”
“还是说其他的几个将军?”
吕公几乎把大秦有名有姓的将军数了一个遍。
他发现,最好的情况就是韩信来,毕竟那小子有可能如赵括一样,只会口头说一说,但是不会实际操作。
次之的情况是让王贲来,王贲虽然有个很厉害的老爹,但终究没有辜负虎父犬子的魔咒,自身其实不咋样。
最差的情况么.....
大概就是章邯了,章邯镇守关中,在名将济济的战国虽然不算什么非常顶尖的名将,但也着实是不错的。
更何况此人善于「稳」,只要实力差距不是非常大,就不会失败。
吕公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这一次来的人,是那个新手啥也不会的韩信吧.....
虽然这不太可能。
...........
“阿嚏!”
韩信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他这一路上总觉着好想有人在骂他一样.........
走了一路,竟然打了个一路的喷嚏。
一旁的章邯骑在马背上,神色有些的奇怪:“韩小子,你怎么了?”
“难道是受了风寒?”
韩信摇了摇头,神色中带着奇怪。
“倒也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鼻子痒痒。”
王翦在一旁大笑出声:“难道是被人念叨了?怕不是那少府在想念你吧?”
提到少府,韩信的脸上也是带着些羞意的不好意思。
本来这一次是没有他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新人,但他后来听说是少府权力举荐他,陛下才同意的。
而且,令他为先锋!
只要能打得好,那就是一个能够拿到不少功劳的位置。
当然,前提是要打得好。
但这对于韩信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么?
韩信的手中,有五千兵甲。
那可是五千兵甲!五千善于征战的老秦人,五千之前方才灭了六国的老秦人士兵!
有这样子的雄师,别说是五千兵甲了,就算是一千人,韩信也有自信可以打对面八千!甚至一万!
更何况对面只有区区的两千甲.....
这韩信闭着眼睛都不知道怎么输。
王翦看着韩信脸上的神色,摸了摸胡子,眼睛中也是带着笑意。
他从韩信的脸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十分的自信。
这是一种名将必备的气质,曾经的他、蒙恬、李信的身上,都能看出来这种气势。
王翦觉着,自己后继有人了。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王贲,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自己的教导,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不争气?
但一想到另外一个少年......
王翦的心中有平息了自己的愤怒。
他这一生,也不求自己的儿子成为名将了,只求他不要成为李信那样子,失败了一次就失去了「名将之心」的人就行.....
王翦纵马上前,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他语气中带着打趣的说道:“韩小子,看来你十分有自信啊。”
“不若于老夫打一个赌?”
打赌?
韩信眨了眨眼睛,此时的他方才十六岁而已,什么屈辱都还未曾经历过。
他客气的说道:“敢问将军,要赌什么?”
王翦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辽阔苍茫,笑眯眯的说道:“就赌这一次的围剿之战。”
“你手中有五千兵马,若你能够带领五千兵马活捉项羽、刘邦,而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可传授你当年偶得的一卷兵书。”
“如何?”
韩信听了这话,眼睛中闪过些许惊喜的光。
他看着王翦,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冒了出来,且无法遏制。
“将军,那......”
“若是末将不仅能够活捉项羽、刘邦,还能够以极少的损失拿下他们呢?”
以极少的损失活捉项羽和刘邦?
王翦眯着眼睛看着韩信,韩信这么有自信?
他轻笑一声:“韩小子,且不说刘邦此人如何,只说着项羽,他乃楚国项氏一族的后人。”
“他的祖父是项燕,他的叔父是项梁。”
“乃是出身名将世家。”
“听说他力能扛鼎,之前甚至徒手打开了会稽郡城的城门。”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叫做张良。”
“张良的父亲是张平,张平的父亲是张开地,张良此人足智多谋,传言他师从黄石公。”
“项羽的麾下有季布、英布等大将。”
“你说你要以极少的损失拿下他们?”
王翦甚至大笑出声,但这笑声却不是嘲笑,而是感慨和激动。
少年豪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