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助侄儿。”
周翦恭恭敬敬对周崇焕施了一礼。
周崇焕彼时正在室内摆弄他那棵迎客松的盆栽,这几日日头好,这盆栽搁窗棂边晒了三日,如今长势十分喜人。
“宋裕让你来的?他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教你如何自己整顿封地?”
周崇焕背着手,言语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弯着腰继续窥伺着这盆栽。
周翦道,“如今东宫事务烦恼,修桥补路,人命官司,还有动不动就有的灾荒,侄儿一个人忙不过来,好些事压在兄长头上。军备之事兄长说不如您钻得深,所以特地让侄儿来找您。”
周翦扬起脸,做了太子后,他比从前沉稳多了,但眼底的那片真诚之色却从未减弱过。
如今是太子。
将来便是一国之君。
周崇焕觉得让一个将来的一国之君尽快了解该如何整顿封地,布置兵力,也是一件有益而无害的事。
所以点头应了,“本王自然是肯帮忙的,但有条件,太子你得同本王前去。”
周翦略微忖了片刻。
倒不是他推诿,只是如今刚刚接手东宫就要同王叔离开京城,总觉得放不下手里头的政务。但周崇焕既然这么说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可周崇焕还没说完,“除了你,宋裕也要同去。”
“太子,你除了宋裕以外并不是没有帮手,张阶,詹士高都是你的老师,你同他们讲,他们会帮你。”
周崇焕随手拈了拈花盆里的土。
他倒不是故意要难为周翦,只是觉着,除了那些琐碎的政务,这些年轻人总也该学些别的东西,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将自己会的,都交给他们。
“那行。”
“王叔,永安去么?”
周翦临走前,还是硬着头皮替宋裕问了一句。
“她不去。”
“我此次只带着蒋将军一家,还有她兄长去,她和她阿姐都留下来,留下来看着家里。”
周崇焕觉得自己喜欢宋裕是一回事。
但这个青年到底有没有半分在他面前作假的成分又是一回事,他觉得自己需要磨砺磨砺这个年轻人。
周翦吃不准周崇焕的心思,但听王叔既然这么说了,还是施了一礼,想着既然来了,那不如替眼下抽不开身的宋裕去看看周芙,可刚到了周芙的门口,便瞧见蒋厚和蒋锳两兄妹在舞剑,他那位素日端庄温柔的堂妹此刻正抚着掌坐在台阶上,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周翦不禁替宋裕不平起来。
他气冲冲想要过去找周芙理论,但想想又罢了,还是决心先回去告她的黑状。
周芙坐在台阶上的那一会子根本就没注意到周翦,她的目光只落在蒋锳和蒋厚的身上。
少年人剑气凌厉,可腰身又甚是柔软,剑锋所到之处落了一地的海棠花瓣。
周芙瞧着他们俩舞剑,花瓣被剑风吹起,偶有那么一两瓣桃色落到这两兄妹的肩上,周芙只静静地赏着他们,就觉得,这真的是她人生中最好的岁月。
周芙托着下巴。
甫一抬头,便瞧见偏院里远远也有一人坐在外头赏景,周征身子好了大半,胸前的伤引发了旧疾本是受不得风的,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就那么孤独冷僻地坐在外头。
周芙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并未往这里瞧。
可周芙就是隐隐觉得,他一定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向这里投来过那么不动声色的一两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