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弥漫着淡淡的奇楠香气,人若是一辈子金贵的活着,便受不得风雨。但过粗糙的日子过得久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别揉了。”
“你过来陪我坐,我跟你讲,我这一路遇见了什么。”
周芙有些不自在地拨开了宋裕的手,宋裕闻言停下手,扶着膝盖起身坐在了周芙旁边。
军营艰苦。
宋裕颀长的身形比之在京城时也清瘦了不少。
周芙将头靠在宋裕的肩上,宋裕轻轻握住周芙的手。营帐不大,时而有微风吹动帐帘。
周芙贴着这人,感受着那一层又轻又薄的衣衫下这人身体的温度,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
吃得饱穿得暖。
身边有心尖上的人。
或许,这不是最好的世道,但他们一定是最好的他们。
周芙轻描淡写地将这些日子的辛苦一笔带过,只讲了这一路遇见的善意。她语气柔缓,许是好久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越讲声音越疲乏,不久就伏在宋裕的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嘴上说着不累,但身体还是疲乏的。
宋裕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然后低头脱去她的鞋袜,将她扶到榻上,让她躺着找个好睡的姿势睡。
他动作素来轻柔,替她掖好了被角后,这才徐步走出了营帐。正赶上昭王和周翦一起从城外回来,周翦神色平静且镇定,昭王则是骂骂咧咧了一路:
“ru臭未干的臭小子,吃了几记败仗还不够。如今休战,竟还命人挑衅我们,他在四百米开外的山沟沟里买了几千的伏兵,打量咱们不知道这事儿?”
“非散布些假军情,说是咱们不敢再打了,娘的,若不是兄长说不打,爷定要他这个黑木铁达变黑木铁猪?”
昭王身上的铠甲已经脱了,身上是赤色的作战里衣,他营帐前的随从见自家王爷就这么来了,忙拾起营帐里的鸦青色外袍给自家王爷披上。
“兄长。”
周翦见宋裕从营帐内走出,便知晓里头如今应该躺着周芙。连日的奔波,定是累人的,想必此刻在休息。
“永安她如何?”
“这一路走来,可有受伤?”周翦问。
“还好,全须全尾。”
“那就好。”周翦松了口气,周芙失踪以来,宋裕虽面上不说,但周翦是瞧得见他的担忧的,如今人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就是最好的。
昭王披上衣服后,见周翦跟宋裕正在叙话,也跟着晃里晃荡地走了过去。他来这豫州也有好几日了,关于自家兄长看重这位宋公子一事,他是知晓的,并且他也能猜到自家兄长是想要这年轻人做女婿的。
作为王叔。
他跟东王宁王三人带着其余兄弟的兵力前来解豫州的燃眉之急,明眼人一瞧便知他们是为了帮衬兄长来的。
这周征性子古怪,作为小辈儿,不搭理他们这几个王叔就罢了。
眼前这年轻人,看着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这几日待其他人包括军营里的小兵都温和谦忍,唯独对他,置之不理,眉眼间还藏着冷淡的疏离。
昭王性子傲。
早就瞧宋裕不顺眼了,可巧今日瞧见这年轻人,自然要上去找两句茬。
“你就是周芙那丫头瞧上的那个?”
“生倒是生了一张好脸,可惜了,这脾气秉性半点都不行,身为罪奴,见了本王叔一句知会都没有。你将来若是入了王府,难不成也这么半点没有眼力见么?罪奴侍奉主子,天经地义,你也该学着如何侍奉人了。”
昭王挑衅得明明白白,宋裕闻言却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嘲讽。
周翦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昭王为什么好生生地要去惹宋裕,毕竟,上一世他就是死在宋裕手上的。
“九叔,你今日也累很久了,孤的营帐内准备了好酒,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你先进帐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