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蹭一下冒起来。这股火来得又快又邪,一下把人烧了起来。
她呼的一下站起来:“怎么,你打量着,你爹快进锦都城了,现在就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了?那等你爹进来了,锦宫是不是还要跟着你们姓陆了?世子爷,你别是新的国号都想好了吧!”
“臣不敢!”
“不敢?你没什么不敢的!朕看你敢得很!”
小皇帝走得极块,鞋面就停在陆铮的一步外,她袖子里的手都攥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还有些发抖。手拢在袖里看不出来,可那袖子却跟着有些微的颤抖。她手指着陆铮半天无言,咬牙切齿,来回急促踱着步。
她好像还在说这件事,又像早已从这里拓展到了别处。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陆铮,朕都知道!不止你,你们——朕都知道!你们,一个个打量着朕现在势单力薄了,都想过来试探深浅,好一矢中的?告诉你们,门都没有!把这不该起的心思趁早给朕掐了!”
宴初呼吸都快上不来了,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后退,一直退到书案抵住后背,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快撑不住了,一只手撑到后面稳住身形。
“你们,你们这群......”
她咬着舌尖,把后面乱臣贼子四个字咽了回去。
现在的情况完全超乎了宴初的预料,彻底偏离了她最开始预想的情况。声愈疾,色愈厉,势愈弱,理智说这样不行,可情绪却在瞬间毫无理由的爆发,一度失去控制,好在最后没让彻底撕破脸皮的话脱口而出。
她发现自己其实早就想发火了,迟钝的人连情感的爆发都被敏锐的人要慢上许多但爆炸的威力却丝毫不会减弱。
这股情绪憋在心里太久,最开始因为被穿越的事实震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此搁置,后来她的生活中有被快速的填充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拼命的去学习她曾经没有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再加上有些东西没办法跟人言语,比如世界的参差,比如身份的割裂,比如灵魂的归属。
没有人会理解她的心情,她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
但是宴初太忙了。
想做一个皇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想做一个长寿的皇帝那就更加难上加难,她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吃饭睡觉都快成为读秒活动,人都快飞起来了,根本没时间去处理自己的这些情绪。
可是它们不会就这样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
这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甚至日久天长,连偶尔发出的滴答声都会被人忽略。
自己今天的情绪早就已经超过了“惩罚陆铮纵马夜奔”这件事情本身,宴初知道,他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但新仇旧恨,她根本不觉得他无辜。
这像一个引子,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两人一起吃午饭时都有一道软炸小里脊,食盒里拿出来一样样的红润油亮,浇了茄汁闻起来酸甜可口,但尝过之后,她食盒里的菜就是要更好吃。陆铮不愿意让她给他出头,只说着:“以后阿初你经常来找我就行了,我没事。”
她想起两人一起放风筝,陆铮跑得满头大汗,风筝一路扶摇直上,他雀跃的招呼她过去,把线团递给她,在自己给他擦汗的时候轻轻的笑。
她想起自己出发去云塘游玩时,他一路欲言又止,都送到宫门口了,才犹豫着取出一封家书,问她能否带给远在云塘的父亲。
可无论是初见时的拘谨,还是相熟后的笨拙,最终成了化不开的血色,寒气森森的铁甲,喋血的长剑,最终掐住自己脸颊的冰冷手指,和沾在脸上的粘稠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