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晏的私房钱。”温明蕴没好气地道:“总共两百两,我特地来分你一半,不要就算了。”
她边说边往回缩,显然不准备给他了。
男人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改之前倔强不高兴的模样,喜笑颜开地道:“我要。我们可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必须得保持住。”
“不过那混账玩意儿竟然还有钱,我都派人把他的小金库都搜刮了一遍,他还能藏这么多。”
程亭钰把银子收好,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表情来。
程晏之前在温家闹了一通,不止要把那锅加料的鸡汤给喝了,回来之后,程亭钰更以此为把柄,对他下达了严厉的惩罚,就是将平时给他的银子全都搜了出去,直接没收,什么时候他表现好再还回去。
当时程晏气得跳脚,但是就算那样,仍然不低头认错,甚至还是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表示自己没有在怕的。
“他之前那么横,我以为他是没吃过穷日子的苦,没想到他是藏了私房钱,也多亏你能找出来。”程亭钰对她表示赞扬。
温明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是我找到的,是他主动交代的。”
她讲方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瞬间程亭钰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他不由得揉了揉额角,长叹一口气道:“夫人,要不趁着今晚月黑风高夜,我们俩一不做二不休,找个坑把他给埋了吧。就这种智商,我感觉是教不成才了。”
程亭钰目前心如死灰,这已经他数不清第多少次感到绝望了。
常言道,在一个坎儿上摔了个跟头,爬起来继续往前走,下回就不会摔了。
但这句话用在程晏身上完全不成立,在他这里摔了一个跟头,下一回只会摔得更狠。
“你光叹气有什么用,说得好像和你没关系似的。程晏这么愚蠢,也有你这个亲爹的功劳,我觉得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挨骂都上赶着。”温明蕴没忍住吐槽道。
程亭钰立刻抬头,满脸震惊又伤心,道:“夫人,你这话就过分了吧?骂我笨就骂呗,我认,但是你不能说我和程晏一样蠢吧。这真的有点侮辱人了。”
温明蕴被他逗笑了,轻轻一耸肩,表示并不更改。
分完钱,她便离开了,还得去整治小少爷呢。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程亭钰一个人,不同于温明蕴在时的懒散,方才开玩笑的柔和氛围,立刻消失殆尽。
他瞬间正襟危坐起来,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好似一把未出鞘的宝刀一样。
“今日五公主来做什么?”他冷声询问。
立刻有影卫汇报:“来抱怨宫宴一事。”
程亭钰挑了挑眉头,“叶丽莎心眼极小,温博翰在宫宴上让她丢脸,她必然会报复回来。这里不是北魏,她带来的侍卫也不好杀了温博翰,她只会从其他方面找补。若是五公主办的宴席来了请柬,夫人去参加的话,你就派两个女影卫跟上,必要的时候可以在夫人面前出现。”
“是。”
程亭钰又询问了几句宫宴相关,并且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有条不紊。
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丝毫听不出任何病弱的状态,下决定也相当果断,无论再难的情况到他面前,也不过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小事儿。
“几位皇子那边也该动一动了,得想办法让我们胆小如鼠的皇上,受到更大的惊吓,把无名将军给请回来啊。”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轻轻一扬,脸上便露出几分讽刺的笑容。
温明蕴回到训练场的时候,就只听见细微的□□声了,连一句咒骂都没有,显然程晏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她大步走了进去,程晏被吊在树上,身上被麻绳捆得很紧。
“你终于来救——”
他已经困得快睡着了,直到声音走近,他才听到还以为是那人拿了银子之后,终于来救他了。
结果一睁眼就看到温明蕴站在树下,正对着他露出和善的微笑,瞬间就闭嘴了,感觉自己像是触电了一般,从头麻到脚。
他已经对温明蕴产生了心理阴影,自从上次离开温府之后,这位继母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每日都会偶遇他,然后把他拽到训练场,和他玩耍。
是的,这是温明蕴定义的玩耍。
“温明蕴,你是不是有毛病?快放我下来,我在你家鸡汤里下药,爹都已经惩罚过我了,还是两次。不止逼我喝鸡汤,拉了好几天,还把我的钱全部都收走了,你不能再这么对我!”他挣扎了两下。
瞬间拴住他的绳子就摇晃了起来,跟荡秋千似的,摇得他脑袋发晕。
“我知道呀。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在娘家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你在鸡汤里下药,我好开心的。哎,可恨你竟然失败了,我真的好伤心的。你看我的眼睛下面都一圈乌青,这几日我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你怎么就不能争气点呢?哎!”
温明蕴立刻点头,语气相当得友好,甚至都能听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只是说到后面的时候,她遗憾地跺脚,满脸都是不甘心。
程晏一怔,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你又在说什么鬼话?你一直生病不出嫁,你爹娘也由着你,就是舍不得你过苦日子,怕你嫁到夫家受苦受累,这全望京都在传,别想骗我!”
得知亲爹要娶新妇,他自然是认真打听过的。
虽说打听来的消息五花八门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但是温三娘的名号在贵妇圈实在太响亮了,这些消息重合的地方有很多。
“那外人还传你是混世魔王呢,结果连下个药都不成功,还被一个厨娘抓个正着。温家是清流之家啊,连个像样的侍卫都没有,你竟然也能失手。这传闻不能尽信啊,你哪有一点混世魔王的样子,我看你连野猫都不如,那些猫见到人还知道躲呢,你竟然不知道。”温明蕴不满地抱怨道。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立刻轻咳了几声,似乎被他给气到了。
程晏被吊在半空之中,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她说得这鬼话到底能不能信?
“你家那厨娘绝对不是一般人,一个能打十个好吧?能抓住我实属正常。”程晏忍不住顺着她的话说。
等说完之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立刻反驳道:“呸,不对,都给你带跑偏了。明明是你那个变态小弟,把我打晕了,还给我穿女人的衣服,临走竟然塞给我一堆胭脂水粉。你家是不是前面养了太多姑娘,轮到少爷的时候,忽然不会教了啊?”
温明蕴听到这话,差点没崩住直接把白眼甩出来。
拜托,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啥样,还说别人家没教好男人。
“说那么多做什么,你快放我下来啊!”程晏不满地催促道。
“哦,好。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去我娘家下药啊?”温明蕴小心翼翼地踩在椅子上,拿着匕首踮起脚,想要割断绳索。
程晏根本没听清她问什么,眼神一直盯着她举起的匕首。
那把匕首相当锋利,雪白的刀刃还泛着冷光。
吊起他的树比较高,她哪怕踩在椅子上,也有些够不到,再加上还踮起脚,又没有扶住的东西,她就这么摇摇晃晃。
那把匕首也在他的脑袋附近摇晃,甚至好几次那刀尖都快从他脸上划过。
“喂喂喂,你小心匕首,别戳我的脸,举高点!”他大声尖叫。
“哦,好。你回答我问题嘛,什么时候再去下药啊?”她依言把脚尖踮得更高了,努力伸直了胳膊。
“不去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他根本没心思回答问题,只是祈求赶紧放他下去。
“不去,你为什么不去啊?”温明蕴的动作顿住了,语气带着几分冷凝的意味。
“还能因为什么,你跟你娘家关系不好,我为什么去折腾他们?那不是给你出气吗?我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我又不傻。”程晏斩钉截铁地道。
在他的话音落下,忽然觉得有一缕东西从头上落了下来,他定睛一瞧,才发现是他的一缕黑发。
“你在做什么?刚刚是不是把我头发割断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别动了,去叫别人把我放下来!”
程晏看着那一缕飘飘扬扬落到地上的头发,再对上眼前女人冰冷的视线,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温明蕴拿着一把匕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天色渐暗,冷风拂过把她的裙摆吹起,让她看起来特别像个索命的女鬼。
程晏忽然觉得很冷,还忍不住想打哆嗦。
当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原本情绪还算平静的温明蕴,却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直接拿着匕首就冲着他的头发疯狂割了起来。
“我一个清流世家出身的嫡小姐,嫁给你爹当继室,他还带个拖油瓶,我图什么?不就图我能跳出火坑吗?没想到却跳进另一个火坑,我让你在家别跟着,你偏要偷偷去。我让你跟青立去逛园子,你不逛偏要去给鸡汤下药。等我让你再去下一次药,你又说你不要干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叫你不听话……”
温明蕴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握着匕首,大开大合地扎进他的头发里。
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活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程晏彻底吓傻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
由于太过震惊和害怕,他连喊叫都忘了,至于挣扎就更不敢,恨不得化身成一只缩头乌龟。
可惜他没有龟壳,只能缩着脖子,控制不住地打颤。
呜呜呜,谁来救救他。
这个女人好可怕啊!
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彻底散开了,地上满是头发茬。
温明蕴悄悄瞥了他一眼,就见少年直呆若木鸡,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像这种欠揍的少年,就是没体会过疯狗文学。
当他见识过比他还不要命的,还不可控的疯子时,他就老实起来,甚至还可能会主动寻求规矩礼法的庇护。
而他披头散发地挂在树上,混乱之中,似乎是匕首不小心挨了一下麻绳,只听“咚”的一声,他直接摔了下来,整个人七荤八素。
“咳咳咳——”温明蕴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开始不停地咳嗽。
她的匕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了,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随时都可能病得晕倒。
温明蕴被丫鬟们搀扶着离开了,程晏呆坐在地上,看着脚边掉落的一缕缕头发,忽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