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几句,他咬牙冷笑:“汤羽,你当我是傻子?你跟那男的都快抱上了,还安慰同学?别说他爷爷没了,就算他爹没了又跟你什么关系?你他妈圣母再世,非要去给他送温暖?”
车库安静,可以听到对面女声在辩解什么,潘逢启嘴角一撂:“你习惯身边围群男的,就喜欢众星拱月是吧?行,那你享受吧,咱俩就这样了!”
很明显,是跟女友谈崩了。
祝遇清对别人的感情没兴趣,勾身钻进车里,继续研究顶窗去了。
过得几天,又到周六。
这回再不付诸行动,真就孬没边了。
墨镜换回眼镜,打扮上尽量清爽。接到姜姜后,祝遇清还特意教她脆声喊叔,以撇清父女嫌疑。
哪知到了地方,却被告知人已经离职。
细问几句,说兼职的那俩女生,其中一个被男游客咸手骚扰,当场就拿道具砸了过去。男游客力气大,反手就要扇人,而另外一个女生上去有帮忙行为,最终全被开除。
祝遇清问来电话号码,一打是欠费停机,他很快往里充了两百块钱,再打,还是没信。
太阳刺眼,他摘下眼镜,手里一个用力,折断一条腿。
镜腿残,就像他惘然的心绪。
这一次,祝遇清知道了迟疑的后果。
原来不够果断,下场分分钟就是错过。
那天回程,他与一辆粉色的GranCabrio双向驶过,回到家,见母亲坐在沙发,气得直打颤。
问过家里阿姨,才知道刚才那辆车是小明星的,特地把他爸一套西装送回来,还说了些难听的话。
至于上门挑衅,则是因为逛街时遇见,他妈叫店员拉了线,把人隔在外面,因此惹了记恨。
“胆子也太大了,那个嚣张劲儿真是,唉……”说话的人不由叹了口气。
祝遇清看一眼默默流泪的母亲,最后提着断了腿的眼镜,走上楼。
楼下来那一个多月,他跟赵仁都在忙活。
赵仁一开始想法直接,说要找人吓唬,或者礼服扯烂让赔点钱,一步步让那女的害怕。
祝遇清摇头,否认了他的想法。
于是从买通人到收集证据,孙晋也帮忙撬消息,还拉了人做赞助商,假模假式,扮得十足像。
事发后一家人到老宅吃饭,祝世均挨上顿狠的骂,等回到家,一轮质问过后,父子两个剧烈争吵。
这次,祝遇清有了不继续学业的想法。
次日他去骑马,那天马烈人也躁,而马是能感知人情绪的,于是中途挨了一踢,大拇指骨折。
骨折不是小事,但伤的部位不大影响行动,也就没当回事。
到九月,国内已经开学,公共场合人流减少,海洋馆,祝遇清也再没去了。
某周末,潘逢启生日派对,祝遇清去到现场。
原以为是无疾而终的几面之缘,没想到在那间酒吧,再次遇见。
酒吧二楼东南角有个极佳的视野高位,他站在那里,目光拔开密匝匝的人群,于失控的欢闹人群中,在重音泼地的繁杂灯光下,看见那个身影。
宽肩带的波点连衣裙,外头套了件黑色的针织开衫,缎子一样的黑长发散在肩头。
攥手心的动作和缩肩的神态,显示出她的局促与无序。
的确,连指甲面都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和这炸耳的场子格格不入。
过会儿,他那位表弟出现,端了支长柄的雪利杯朝她走去。
一见潘逢启,她羞涩地笑了笑,在潘逢启的怂恿下,她张嘴抿了一小口杯里的酒。
应该是实在喝不惯,刚咽入喉咙,她立马拿约巾捂住了嘴,潘逢启也过去关心。
二楼人不少,站栏杆的地方有人在调侃,说潘寿星这个新女友特纯,想打个啵都找不到机会,恋爱谈得像带小妹妹,没滋没味。
祝遇清在旁边听着,看着,刚好侍者经过,他要了杯酒。
这个年纪酒量还不算多好,按医嘱也是要戒酒的,但他抬高手臂,两口喝掉。
喝完脉搏亢急,像身体上的预警。
人生中没有过那样傻气的悸动和冲动,大概率,也不会再有第二回。
几天后他收拾行李,飞去伯尔尼陪外祖父母待了个把月。等开学前夕,又还是听老人家的劝回了德国,此后一切照旧。
后来给同学当伴郎,教堂里被问起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想想怎么都该摇头的,但鬼使神差间,却还是说有。
不仅如此,还描述得出她的模样,与气质。
最后被问及为什么没在一起时,祝遇清垂眼看着地面,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
很奇怪,明明都没有交谈过,却能把人记得那么清楚。
原来所谓的眼缘,可以让人产生一种死性,执而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