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爹和别人的爹一样,太累了,睡着了,放进黑色的大木箱里,要在山里休息很多很多年。
夏明珍把坟茔周围的野草清理了一遍,晶莹的汗水顺着脸颊淌在前襟上。
她从大布包里拿了一叠草纸出来,擦燃火柴,火焰舔着黄草纸烧得很快。
一张一张往上放,烧成灰烬。
火光和夕阳余晖映红了她的脸,照见了她眼里的哀伤和思念。
每一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忘不掉的人。
相爱的时候总是以为,他们会有很长的以后,和很多不需要理由就能见面的日子。
后来才知道,很平常的一个分别,竟成了永别。
命运这回事,一点道理都不讲,也不给人们留余地。
“今天下午医疗站不忙,我跟九叔打了招呼,带雯雯来看看你。”
她把一张草纸放进将熄的灰烬里,目光温柔。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我给你说说吧,你听了肯定欣慰。你以前总说,孩子们太瘦了,肋骨上面只有一层皮,要是能吃饱饭该多好。”
她说着话,把大布包放在地上铺平,把女儿放到上面坐着,牵着她的小手。
像往常一样,柔声细语,仿佛对面不是冷冰冰的墓碑,而是面对面的闲话家常。
“你说孩子们太苦了,所以你总是在兜里放一把糖,即使知道有的小孩其实不怕疼,闹了也给一颗糖。”
她想起往事,轻笑了一下,握着女儿的小手递到唇边亲了亲。
那年,她都十八岁了,他看她抱着被农具割伤的手呜呜地哭,也从兜里抓两颗糖给她,温声安慰。
现在想来,仍然感激和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