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沉默的太久,景阑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扬了扬眉:“怎么?被小爷感动了?”
乔绾默默地抬头,手指正落在香囊上似有若无的缝合处:“你将本公主的香囊,弄坏过?”
景阑神色一僵,恶狠狠地看向她:“我怎知你并非……”话至一半,被远处的阵阵马蹄滚滚声打断。
景阑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乔绾抬头看去,南城门外,一队身着禁军银甲的侍卫驾马而来,身后跟着一辆两匹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
乔绾攥着缰绳的手微紧,她知道,这些人是来寻她的。
终究要回去了。
“喂。”身侧,景阑低低叫了声她的名字。
乔绾侧眸。
景阑没有看她,只看向禁军的方向,嗓音添了几分认真:“下次写书信,至少留个准确些的日期。”
省的让人从早晨等到傍晚,以为她不会出现却又不敢离去。
乔绾怔怔地看着他。
侍卫已经上前,纷纷下马叩拜:“属下参见长乐公主、少将军。”
景阑应了一声,一名侍卫起身看向他,宽慰地笑笑:“少将军听闻公主消息后便一人匆忙赶来,眼下见少将军无事我等便放心了。”
乔绾一愣。
景阑咳嗽两声,没好气地说:“小爷不过是怕皇上责罚,”说着,瞪了眼那位侍卫,踢了踢马腹率先前行两步,转头看向乔绾,“上马车。”
乔绾没有逞强,翻身下马朝前方的马车走去。
却在将要上马车时,身后的景阑陡然开口:“乔绾,慕迟呢?”
乔绾本踩着马凳的脚步一顿,人没有站稳,不受控地朝前趔趄了下,手匆忙扶向一旁的车门。
一只大手横了过来拦住了她前倾的身子,景阑靠在马车旁皱着眉:“干嘛?出去一遭连马车都不会上了?”
乔绾扶着手臂稳住了身形,可手心仍被门框重重擦了下,泛着红。
乔绾盯着那片红,良久进了马车,声音平静:“他死了。”
*
慕迟处理完兵营中的事,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缓缓走向马车,身后黑金的大氅翻飞着。
慕迟抬了抬手,司礼忙送上一块洁白的绢帕。
慕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血迹,信手将绢帕扔到一旁。
那些传闻为齐国争下座座城池的将军们,自是不服他这个地牢出来的“怪物”。
所以,他不过就是和他们切磋了一下。
却一个个蠢钝如猪,死了几个,见了些血,倒是都老实了。
慕迟惫懒地靠在马车中,便听见司礼安静地问道:“公子去哪儿?”
慕迟默了几息,以往他都会宿在兵营不远处的住处,鲜少会回楚州城的府邸,可不知为何,这次却迟疑了。
“回木府。”良久他徐徐作声。
司礼难掩诧异,却仍默不作声地驾着马车前行。
慕迟一手撑着马车内的矮几,手指似有若无地敲着桌面。
他忍不住在想,乔绾此刻在做什么?
她总爱那些奢靡花俏的物件。
眼下怕是在试那些华丽的衣裳?或是吃那些一路都不曾吃上的名贵点心?抑或是摆弄那些华而不实的玉簪点翠?
更或是……在等着他回去?
慕迟敲着桌面的指尖一顿,胸口漫起一股与冰冷的躯体全然不同的温意。
想到那个如死宅一般的府邸如今有一人在等着他,这样的感觉令他无比新奇。
他竟不觉有些期待起来。
不知多久,马车徐徐停下,慕迟看着眼前偌大的府邸,径自下了马车朝里走。
下瞬却又察觉到什么,看了眼大氅上溅到的血迹,以及萦绕在他身侧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微微凝眉。
“公子?”司礼困惑地站在一旁,待瞥见他手侧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思忖片刻,从袖口又拿出一瓶白玉膏来,“公子可要上药?”
慕迟睨着司礼手中的白玉膏,半晌倏地道了句:“你那儿的白玉膏倒是多。”
司礼听得一愣,不免委屈。
这白玉膏分明是公子给他的。
慕迟再未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再出来,已换了雪白的锦裘,缓步走向后院。
后院空荡荡的,泛着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冷风徐徐吹起一阵萧瑟。
慕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头倏地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尤其当他站在屋门口,看见里面并无人待过的迹象,只有胭脂色金丝云纹裙和火红的狐裘摆放在正桌上,一动未动过。
身后的司礼看着里面安静的诡异,同样不解,转头看见从院外经过的管家,忙唤住来人:“张管家。”
张管家诚惶诚恐地迎上前:“公子,司护卫。”
心中却满是诧异,公子不爱见人,便是这样大的府邸,除却每日命人来清理一番,此处只有自己一人看管。
以往一个月能见公子一面便算频繁了,未曾想昨日公子方才离开,今日便回了。
司礼见慕迟未曾开口,便问道:“住在此处的那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