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细细处理了撕裂的伤口,去掉污血腐肉,沈浮闭着眼睛坐在阴影里的石头上,自始至终一声疼也没叫过。应该是很疼的,可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竟全都忍了下来。朱大夫感叹着,飞快地涂好药膏重又包裹上纱布:“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决不能擅自拆开包扎,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这双眼睛了。”
“我知道了。”沈浮低声回答。
嘴里答应着,心里其实并没有听见多少,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她。这时候她到家了吗?她叫什么名字?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
身边有急促的马蹄声掠过,沈浮看不见,也就因此不知道,那是姜遂。
姜遂刚刚处理完庄里的人和事,此时催马沿大道一路飞奔,终于追上前面的马车,隔着窗户问道:“嘉儿,你可要休息一会儿?”
“没事的阿爹,”姜嘉宜开了窗,“我不累。”
姜遂打量着她,她比他年初离家时更瘦了,脸色苍白,这让他陡然生出痛苦无奈,他能在沙场上横扫千军,可却医不好心爱的女儿。姜遂定定神:“我跟你哥哥来接意意就行了,你身子不好,下回就别跑了。”
“没事的,”姜嘉宜含笑说道,“大夫说出来透透气对身体更有好处。”
管家趁着空子上前回禀方才沈浮拦车的事,姜遂正要细问,姜嘉宜忙道:“就是个乡下孩子,没事的。”
她回想着那声低低的意意,回想着方才那个清瘦少年焦虑执着的神色,本能地觉得这一切可能与姜知意有关,替妹妹瞒了下来:“大约是看见侯府的车子有些好奇吧,追着来看。”
乡下孩子看见城里来的车马,总会一路追出去老远围观,这种情形从前也有过好几次,是以她一开始,也以为是如此。
这情形姜遂也见过,并没有起疑心:“那就好。”
车子重又向前走去,姜嘉宜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起伏的山峦和初秋的景致,想着方才怪异的一幕。那衣衫褴褛的少年是谁?他为什么疯了似的要找妹妹?他虽然打扮得像个穷苦乡下人,甚至连鞋都没穿,但那气度模样又并不像是乡下人,他到底是谁?
车子在侯府门内停住,姜云沧迎出来,亲手搀扶着姜嘉宜下车,语气中是浓厚的关切与担忧:“我和父亲过去就行了,你何苦跑这一趟?累不累?”
“不累。”姜嘉宜在地上站住,虽然这辆车是特意为她改造过,比寻常车子平稳许多,然而路程太久还是觉得头晕腿软,只是她心里有事,却不能立刻去歇,“意意呢?”
“在母亲房里看大夫。”姜云沧扶着她,回头向姜遂禀报,“请了女医来重新上药包扎了,大夫说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