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这两日,我已经挑灯夜战着手写我的话本了。
我想着等我的话本成功在柳眉戏院上演时,再邀请巽风去看一次戏,等看完这场戏,然后就对他表白心迹。
老莫这几日看我的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担忧,我给他夹了一块肉,安慰他:“多吃点,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
自打我从巽风那里又骗了三百两,老莫也不每天勤勤恳恳的出摊儿了。没事就待在院子里,画着画,喝喝小酒,以及突然非常有空关心起我的人生大事了。
“你若真心喜欢那巽公子,不如我把他请到家里来。我也想过了,我与他都极爱画,如果用我毕生所藏给你做陪嫁,未必不能进他家门。”
我心下感动,却也明白,老莫与我其实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能收留我,我早应该感恩戴德了。上次坑了他一幅画,都已经很愧疚了,哪还能把他的宝贝都一锅给端了呢。
“您就别担心我了,他若真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嫁给他。若他真心喜欢我,您这些东西也是犯不着的。”
“你这女娃,咋不明白呢。倘若你嫁入这种高门大户,没有一点依仗,日子也不会好过的。最好咱还是考虑一下,别的青年才俊?”
我只是淡淡回了他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隐约觉得巽风这堵南墙,我不撞个头破血流,怕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我们地位悬殊,我只是在痴心妄想。
看过许多话本儿,只教男子如何追求心仪的女子,却从未有人教女子如何取得郎君的芳心。
现下我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多去找他了。找不到理由,也得去。
盛会过后,客栈也纷纷开始进入淡期。
巽风所住的客栈门口,也不似之前那么人来人往了。所以他一出来我就瞧见了。
今日他换了一身浅青色的衣服,更添了几分书生少年气。我见他进了一家酒楼,落坐在二楼窗前,正同一个男子交谈着什么。
我瞪大了双眼,勉强从嘴型看懂了两个字,回去。
他要回家了吗,那该怎么办啊,他此一离开,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硬着头皮,冲到二楼临窗的那桌,站定到了巽风面前。
他所约见的那个男子一脸诧异,伸手指着我,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我赶紧摸了摸自己发髻,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难道跑上来的时候跑得太急,发髻歪啦?
巽风朝着他摇了摇头,他才终于移开了看着我的目光。
“你先回去吧,我过几日应该也会回去了。”巽风饮了一口酒,开始打发人了。
只见那男子恭恭敬敬的回道:“是。”
然后就走了。
我后知后觉道:“是不是打扰你们谈事情了?”
巽风给我倒了杯酒,示意我坐,“没有。找我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只想问问他:“你要走了吗?”
“嗯。”
“以后还会来采薇镇吗?”
巽风突然转头看向我,缓缓说:“不会再来了。”
我低下头,强忍着喉头的干涩,“那你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我听说采薇镇外面的山上匪患很严重的,专门打劫你这种有钱人。”
“他们打不过我。”
本来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不稳了,听见他这狂妄自大的话,忍不住笑呛了一声。
我深呼吸了一下,抬头挤出个笑脸,看着他。“巽风,认识那么久了,还没听你叫过我的名字呢。”
他却问我:“阿杏,你喜欢这人间吗?”
我疑惑但下意识回道:“当然喜欢。喜欢老莫,喜欢月娘,我还。”喜欢你。
“喜欢看戏。”
他又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朝我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那就珍惜当下吧。”
“对了,我听说明日佛音寺外办了杏花宴。”
我以为他是想邀请我去看杏花,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结果他又接了一句说,“让老莫带上画具,明日我们一道上山作画,就以杏花入画。”
“好得很,我一定记得转告他。”我气结,扭头往窗外看。
外头正热闹着,是一位小娘子正在隔壁的舞君阁楼上抛绣球。
楼下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个模样俊朗的书生抢到了绣球,喜极而泣。
巽风却突然开口:“此人间所有因缘际会早已注定。”
“你竟然是个信命的人。”我转过头来看他。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他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斟酒饮酒。
“我不属于这里,不用信这些。”
我一时无语。听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也许他早就知道我心悦他,这番话想讲的也不是他不属于这里,而是他不属于我而已。
郎君的心思总是难猜的,总归是要亲口问问他是否属意我才甘心的。届时无论是或者不是,我都会努力去接受。
(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