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溯垂着视线,他手里那把手术刀以一个极高难度的姿势悬停在了指节上:“你就能成功用你那一套说服我。让我相信,我其实是个有妄想症的囚犯,一个必须被催眠的高度危险的怪物。”
严会长点了点头:“一切都很顺利,但我忽略了一件事。”
“你这几年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但最近的日子又不错得过头了……以至于你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做出这么幸福的梦。”
“我触发了你的心理防御机制,以至于你居然能在我的梦茧里拿出手术刀。”
严会长抬起头,他前倾身体,用那种叫人不适的、X光一样的视线盯着凌溯。
“可你是究竟为什么会觉得……”
他像是说悄悄话一样,盯着凌溯低声问:“你连这样的梦都做不出来,却配得上拥有这样的现实呢?”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有针尖一样的寒意附着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凌溯坐没坐相地靠在拘束椅里。
他看着自己身上这套蓝白条纹的半旧病号服,衣服的尺码非常合适,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那个问题变成了惹人厌烦的耳语,持续不断地在他耳旁没完没了地念个不停,仿佛要变成一根像是冰锥一样透着阴冷寒意的刺,不由分说地扎进他的意识里。
……
凌溯垂着视线,低声说了句话。
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的唇色泛着白,勉强动了几次,也只是发出了几个近于无声的气音。
严会长没能听清,离得稍近了些:“你说什么?”
凌溯忽然抬头:“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觉得?”
他的语气实在理直气壮过了头,连严会长的投影一时也措手不及地愣怔在原地:“呃……”
“我是你们五十年内最出色的学生,一入学就被你挑中了做零号拓荒者,现在的‘茧’有一半都是我帮忙搭建的虽然我本人没什么事业心和助人为乐的兴趣,但我正在做的事的确救了不少人,还得了一个见义勇为勋章。”
凌溯敲了敲桌面:“别指望在我记忆里找着它长什么样,我已经吃了,味道非常好。”
严会长盯着他,始终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显出隐隐异样。
“我做饭的手艺不错,各方面条件都还行。开朗热心,善良温和,多才多艺,不随便在地上捡东西吃。凭什么不能觉得自己配得上这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