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微抿唇,伸指去抚她眼睫上的泪水,指腹触上湿湿的睫毛,生起痒意,那些被潜藏在阴暗角落里,不可告人的情愫似乎被开了闸不管不顾的奔涌出来,填满他的胸腔。
薄唇轻启,他欲开口说话。
沈清烟猛然拂开他的手,犟声说,“我要回家住一些天,我大姐姐一个人在家,我怕没人陪她!”
顾明渊藏在衣袖里的那只左手,握紧手中的玉捻珠,片晌道,“你没什么跟我说的?”
沈清烟仍不看他,侧脸因为生气委屈,显出了刺人骨寒的冷意,“我要睡觉了!”
顾明渊胸腔里的那些暖情在倏忽扑灭,转步出门。
沈清烟便又独自一人哭出来,哭完了就躺下,把自己抱住再睡进梦里。
到第二日大清早,沈清烟坐马车离开了英国公府,顾明渊把那副徐远昭的画像点燃烧着,玉捻珠被他收了起来。
——
沈清烟回府后,被沈宿叫到正堂里挨训,“你跑去镇远侯府给你大姐姐惹麻烦,现在镇远侯府没人来接你大姐姐,你像话吗
!”
沈清烟捏紧手,“父亲只怕镇远侯府没人接大姐姐,您想过大姐姐会被大姐夫打死吗?”
沈宿烦躁的摸两下胡须,又拍起桌子,“你大姐姐是妇道人家,她若没错,你大姐夫犯得着打她?”
沈清烟气上来了,“大姐夫还让儿子给他玩玩儿怎么说?是不是儿子也有错了?”
沈宿老脸一讪,顾左右而言他,“你别说这个,我问你,你怎么突然回府了?你又惹小公爷不高兴了?”
沈清烟自来知道,从他这里得不到半句好话,也不跟他再说什么,转头就出了正堂去沈玉容的院子了。
沈宿有气没处发,他费尽心力让大女儿能嫁进镇远侯府,原本指着她能给自己带点助力,现在倒好,不得夫君喜爱,隔三差五被送回来,这小儿子又叫他送给了顾明渊,原想着能借力复职,谁知这小没良心的也不中用,回回惹顾明渊生气。
这一双儿女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
沈清烟一路进了沈玉容的院子,沈玉容才喝下安胎药,气色比在镇远侯府看到的好多了。
翠云搬了凳子让沈清烟坐下,就退出房间门,留姐弟俩个在房里。
沈玉容叹了一声,“今儿怎有空回来看我?”
她见沈清烟沉默,便抬手摸了下沈清烟的脑袋,苦笑道,“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可真是苦了你了。”
沈清烟忙不迭回她,“有大姐姐,我不苦的。”
沈玉容点点头,“音旭在宫里也呆了有四个多月,她给我寄了信,约莫这次秋闱后,八公主就准她出宫了,那时英国公府应会商议她和小公爷的婚事,你也不用再被拴在那儿。”
沈清烟勉强回她一个笑,“大姐姐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大姐夫那般狠毒,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平素不常来我屋,那日碰巧叫你撞见了,”沈玉容轻声道。
沈清烟看着她都不知怎么办好,只能抱希望,“大姐夫在宝相寺磨三个月,也许会变好呢。”
沈玉容笑着说也许,便叉开了话,说给她做了几件夏衫,让她拿回去穿,这么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人就泛起困来。
沈清烟不好打搅她,拿着衣裳出来,翠云把她拉出院子,小声跟她诉苦,“六少爷您可回了,大姑娘自从回来,家里吃穿用度都要自己贴钱,老爷甩手不管,还好您给了些钱,要不然大姑娘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沈清烟知道父亲过分,可也没想到过分成这样,她若是去找他理论,估摸也理论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多给些钱给大姐姐,在这里至少不会挨打。
沈清烟摸出那块刚得的绿宝石,跟翠云悄声说,“这是好东西,有价无市的,大姐姐若钱不够用了,就把它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