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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1 / 2)

槿娘望着翡翠糕的目光是痴迷的。透过那块巴掌大的、绿中微微泛黄的糕点,她仿佛看见了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岁月,又好似在缅怀那不值一提的幸福时光。

但儿子终归是比一块能让槿娘回忆起往昔的糕点要重要的。

见了儿子,槿娘把手里的翡翠糕放回了碟中。她想下床将儿子迎入屋中,结果刚掀开春天里盖着都有些冷的薄被,就又是一阵咳嗽。

“娘!”

景离跑到母亲跟前,他抓过床上那条薄被,三下五除二披到了被他扶着重新坐回床上的槿娘身上。

“对不起啊,离儿,母亲总是给你添麻烦。”

槿娘太虚弱了,她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把气给喘匀。

“不过你是不是又忘了母亲的话?你不该叫我‘娘’,你要叫我‘母亲’。”

槿娘笑着说,说罢还用手指点了一下景离的眉心,聊作提醒。

“娘”是平民的叫法,喊“母亲”才符合世家公子的身份。景离并不是个健忘的孩子,哪儿能不记得母亲这么教过他?他平时也都好好地管母亲叫“母亲”,方才是情急之下才喊了声“娘”。

景离不解的是:区区一个称呼,母亲为何要在意到如此程度?她说“娘”是平民的叫法,不符合他的身份……可他和母亲的日常生活,难道就符合皇子、皇妃的身份了吗?只怕他们母子的生活,比之平民还不如些吧!

“孩儿知道了。”

不想说些会让母亲黯然神伤的话,景离乖乖应是。连措辞都更文雅恭敬了些。

母子无言相对,半晌过去,还是槿娘先动了起来。她拉起儿子的手,见儿子的手上满是油污、蜜浆还有糕饼碎屑,也不嫌脏,从旁拿了块帕子就给儿子擦手。倒是景离羞得跳起来想把手往后藏,又被槿娘拉了回去。

“对了离儿,你知道么?兴国公主差了人来,说是我身子不好未去赴宴,所以把吃食单独给我们送来。”

听到“公主”二字,景离眼前立刻浮现出被孝帝抱在怀里,为众人所环绕的谢瑶。

“我之前就听说这位新被册封的公主是个善良、漂亮,性子还好的小姑娘。今日我虽无缘得见公主真容,但她果真如传闻里头一样,善良得紧。想必她性子也很好吧?她可是连我这样的人都惦记着呢。”

没有注意到儿子紧抿双唇,槿娘笑道:“对了离儿,你不是去参加宫宴了么。如何?公主美吗?我听说她的皮肤像牛奶冻一样白皙柔滑,头上的黑发又浓又密,还有她那双眼睛,听说是在太阳下头是金色的呢!”

景离没能看清谢瑶眼睛的颜色,或者说谢瑶长什么模样他都没记在心上。

因为——

她长什么模样和他有什么干系?她再美,性格再好,再得父皇的宠,又和他有什么干系?

他不过就是沟渠里一只脏兮兮的灰老鼠罢了,老鼠再是把那高悬在夜空之上、被众星包围的月亮看清,又能有什么用处?

“我讨厌她。”

槿娘一怔。她为儿子擦拭手指手掌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算什么公主?明明都不是父皇的孩子……!”

明明身体里没流着一滴皇帝的血,却理所当然地穿着精致贵重的华服,理所当然的让人精心伺候,理所当然地被无数人褒扬赞美!

他母亲呢?为皇帝生下了皇子的母亲却躺在这么一间破旧、窄小,散发着霉味儿的小屋子里,盖着一床几年没换过一次、隐隐有些发臭的薄被,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上了玉牒,就是你父皇的孩子。你再不喜欢,再看不惯,公主也是公主。”

槿娘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拂过耳畔的风。

但这轻风吹得景离骨血生寒。

“何况,离儿,你连玉牒都未上。”

景离瞳孔一缩。

皇子大多比公主早上玉牒。在景离之前,所有皇子都在五岁以前就上了玉牒,就是身体最差、被人断言活不过十五岁的十皇子也是如此。

景离今年就九岁了。可别说是上玉牒,他甚至不曾以皇子的身份随着孝帝去明坛祭天祭祖。

孝帝给予景离的,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只有“景”这个姓氏与“离”这个名字。

槿娘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手。

“离儿,你何必迁怒公主?你知道这些事情由不得她做主,怪不得她。”

一字一句皆是温柔,也全是透彻。旁人都说槿娘蠢而不自知,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她自不量力,说她眼高手低活在攀高枝的梦里……只有景离知道,他母亲不蠢,他母亲没有活在攀高枝的梦里,他母亲清醒得很。

——在这深宫之中,身为宫女还能保住龙子的女人,他母亲可是唯一一个。

“……我不怪她,又能怪谁?”

景离嘟囔着埋怨了一句。

他终究是不服气不甘心的。

不服气一个莫名其妙就蹦了出来的小丫头得到了所有皇子皇孙以及公主们都翘首以盼、但从未得到过的殊荣……一份来自皇帝的关爱。

不甘心有着皇帝的血脉的自己,连皇帝的一个正眼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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