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孟唯宽,乃是当年官家登位的第一二功臣,其后两人都得到了无比丰厚的赏赐,然而在仕途上却并无什么进益。
窦显恩近些时日被慈宁殿要过去,帮着筹备着郑王的亲事,令他心下十二万分的不满——他如今已是宫苑使,掌管着军械库存,可郑王要办婚事,官家竟然还叫他来操办,当真叫他意难平。
“唯宽兄如今已是医官正使,却还同咱家一般,任凭调遣。近来也是在为圣人看脉?”
孟唯宽但笑不语,他是心机沉重之人,平日里喜笑不上脸,城府颇深。
“德妃娘子害了喜,近来往德妃宫里多跑了几趟。”他问起郑王的婚事来,“苑使前日叫我配的药烟已然制成,可是要在选王妃那一日派上用场?”
窦显恩与孟唯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自是无话不谈,闻言笑道,“……圣人倒是事事为郑王打算,选的六位贵女,无一不是名门,唯宽兄听听,其中竟有忠武节度使程筑礼、右谏议大夫傅抟、清源军节度使简沐之的女儿,皆是实权在握的gāo • guān,圣人当真是糊涂了。”
“官家当年为了昭示得位之正统,封二皇子为郑王,又任命他为开封府尹,岂不是昭告天下人,郑王乃是未来的天子,一个是儿子,一个孙子,圣人自然不疑有他,为郑王挑选的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理所当然地,要挑选第一流的贵女。”
孟唯宽说到这儿,顿了顿,将杯盏里的茶一饮而尽,笑道,“圣人会错了意,苑使可不能,倘或真叫郑王殿下选中其中一人成婚,便是得了他们的助力,卧榻之侧,官家要头痛了。”
窦显恩哪里不知官家的心思,当年为了巩固人心,不得已为郑王各种加冕,暗地里却恨不得将他摁死,然而多番动作,都不能彻底铲除他,若是这一回真叫太后娘娘牵上了红线,后果不堪设想。
“成王败寇。如今的六皇子、七皇子才是官家正统,皇位哪里轮得到郑王?咱家身为宫苑使,调换人手不过是区区小事,这回又是以这般手段选妃,届时往那几个盒子里调换个把个,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怕出了结果,郑王殿下不依,圣人也要闹将起来。”孟唯宽的手指轻扣桌案,剖析着结果。
“既是答应了盲选,就得接受愿赌服输,届时请来几位重臣、后妃瞧着,阵仗大些,官家再开御口,即便是圣人,都不敢说什么。”
窦显恩显然对此事深有把握,视线落在桌案上,笑道,“郑王不过高祖余孽,岂能适配gāo • guān重臣?官家还算仁义,只调换了两个,若是六个全换,那就好玩了。”
“只换了两个?若是殿下手气好,选不中又如何?”孟唯宽对此有些怀疑。
窦显恩笑的高深莫测,“届时盒子嵌进宫廷御制的八卦盘里,只需稍作手脚,便能称心如意。”
“还是要稳妥一些才好。”孟唯宽若有所思。
窦显恩倒是无所畏惧,只笑着说是,便请他同自己一道出门,乘轿子吃酒去了。
宫里宫外各有心思,专做磨喝乐的小娘子李合月这一晚在玉婆娑里,为泥偶们上了色送进了窑坑,一直忙活到了落更后,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