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徐明璐兴奋极了,根本没察觉父亲和嫡母的异常,欢快地踩着小碎步,直奔徐宴而去。
她彰显什么似地去挽哥哥的胳膊,中途还不忘挑衅地看了沈莺时一眼。
然而手指头还没碰到哥哥的衣袖,人家就往新嫂子旁边一靠,不偏不倚躲开了她的手。
得嘞,场子没找回来,剩下的三分面子也丢了。
徐明璐脸涨得通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嘴一扁,捂着脸跑了。
即便知道此时偷笑有失长嫂的身份,沈莺时还是忍不住弯弯嘴角,带着些许期待问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她那双眼睛,清澈,璀璨,当她看向心上人的时候,毫不掩饰的倾慕便如一汪清泉缓缓流入他的心扉,甘甜清冽,令人沉醉。
一股异样的酸楚冲到徐宴的鼻尖,他真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当众戳穿侯府的伎俩,带她远走高飞,逃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但这样一来,徐宴不确定自己能否走出侯府,沈家能否接受姑爷从世子变成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煞星,更不确定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如果她一开始喜欢的是世子不是他,只不过把他误认为世子……
徐宴想都不敢想。
等,他只能继续等,等自己强大到足以与侯府抗衡。
他全力压抑着满腔的冲动,端起茶盏递给沈莺时,“给父母敬茶吧。”
沈莺时微微低头,看上去比方才恭敬了很多,“父亲,喝茶。”
徐国忠扯出个稍显僵硬的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把一个厚厚的红封放在托盘中。
沈莺时从徐宴手中接过另一盏,“母亲,喝茶。”
韩氏就没丈夫那般沉得住气,挺着脖子,瞪着眼睛,活像见了鬼,半晌都没接沈莺时的茶。
紧跟自家姑娘的刘妈妈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赵妈妈急忙在背后推了推她,韩氏方如梦初醒,可一想徐宴碰过这个茶盏,恶心和恐惧就不可控制地搅动着直往上顶,那手,便迟迟伸不出了。
徐国忠重重咳了两声,看向韩氏的眼神俨然十分的不悦。
韩氏没办法,颤巍巍接过来,手不受控制的抖啊抖,茶水都溅到手指上了。
沈莺时诧异极了,不由偷偷瞄了徐宴一眼,却意外发现他嘴角啜着一丝讥讽的笑。
转瞬即逝,快到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边韩氏在丈夫的威压下,略沾沾嘴唇就迅速放下,好像茶盏会咬手似的。
她和侯爷一样,给的也是厚厚的红封。
本来应该韩氏给沈莺时介绍沈家人,但她魂不守舍的,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好又是赵妈妈代劳。
除夫君外,侯爷还有四个庶子三个庶女,都生得一副好模样,单拎出来绝对是碾压别人的水平。
可往自己夫君旁边一站,他们都成了被碾压的那个。
沈莺时的心情突然好多了。
侯府亲戚众多,沈莺时“二叔婶子姑妈舅母”不间断喊着,认了一圈下来,也没记住谁是谁。
好歹把这些亲戚应付过去,便听侯爷叫她去拜祠堂。
徐家祖籍蓟州,宗祠也建在蓟州,为方便祭祀,徐国忠在侯府单独辟出来一座三进院子做家祠。
徐国忠很不愿意让徐宴弄脏这块地方,可没有理由阻止他,一面怒火烧得他胃疼,一面还得装成慈父,和颜悦色吩咐徐宴一同跪拜祖宗。
徐宴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看到层层叠叠一面墙的牌位时,竟有片刻的恍惚。
他在石塔见过差不多的景象,不过那不是牌位,而是数也数不清的瓦罐,上面还贴着黄底红字的符纸。
袖子突然被拉了下。
沈莺时跪在蒲团上,悄声提醒他:“别发呆了,赶紧跪拜呀。”
徐宴不好意思地笑笑,顺从地行了跪拜之礼。
“得此佳儿佳媳,实在是我徐家的福气。”徐国忠拿过族谱,在“世子徐文志”旁郑重添上“妻沈氏”。
那三个字宛若毒箭刺入徐宴的眼中,又连皮带肉一寸寸撕裂开,疼得他身子直打晃。脑子却无比的清醒,想晕也晕不过去,只能生生受着。
只有沈莺时注意到了,托住他的胳膊,“是不是头风犯了?”
徐宴惨然一笑,看得沈莺时的心猛地缩紧了。
“上了族谱,就是我徐家的人了。”心中大石头落地,徐国忠的语气也明显轻松许多,这才抬眼看向徐宴,“我有话跟你说。”
徐宴深吸口气,跟着他来到小书房。
没有旁人在,徐国忠也不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脸色越难看,徐宴越是平静,淡淡道:“我不想走了,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