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瘫坐在城楼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想到自己也差点命丧刀口,满脸的肥肉这会儿还在打颤,他对王捕头道:“王捕头,你救了本官一命,本官回头一定重赏你。”王捕头自己身上挨了不知多少刀,拖着一身鲜血拨开一名死去的死士,用袖子擦干净一名年轻捕头脸上的血迹,红着眼咧了咧嘴说:“都是职责所在,大人要赏,就给这些孩子家中多些抚恤银钱吧。”
他看着死去的年轻捕快:“这是小五,衙门里年纪最小的捕快,最是孝顺,家中有个瞎眼的八十老嬷,他每月发了饷钱,都会去肉铺里买一块肉回去煮肉糊糊给老嬷吃。边上那个是李大,他媳妇还怀着身子呢,再过两月就要生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那一家老小还不知怎么办……”
说到后面王捕头嗓子里像是卡了棉花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只用糊满鲜血的手盖住了自己一双眼。
樊长玉看着死去的那些捕快,唇抿得死紧。
她往城楼下方看去,却瞧不见谢征和随元青那一行人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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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元青和几个亲卫在贺敬元派人追来时,就已朝着之前计划好的方向逃跑。
死士在后边拖着那些追来的官兵,穆石一边护着随元青跑,一边朝天放了一支鸣镝箭,然而他们埋伏在坂坡的那一千人马迟迟不见前来支援。
穆石眼见追兵越来越多,他们的死士已死伤大半,无力拖住那些官兵,正要放第二支鸣镝箭,随元青却道:“不必放了。”
他冷冷勾着唇角,强压着那份怒气:“领兵前来的是贺敬元,不是魏宣,毕竟是大胤名将,想来我们埋伏在坂坡的那一千人马已叫他发现了。”
穆石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心中一沉,道:“卑职一定会拼死护着世子回崇州。”
随元青只无所谓地笑了笑,甚至放慢了奔跑的速度,身后的骑兵追上来,一边放箭射他们,一边催马逼近。
随元青躲过箭镞时候,顺手截下一支箭,在战马从跟前奔过时,他一把拽住马缰,翻身上马。
马背上的骑兵大惊,忙反手挥刀看他,被他后一仰躲过,手中的箭镞直接扎向了骑兵脖颈。
骑兵当场毙命,他将死去的骑兵一把扔了下去。
穆石也已夺下了另一名骑兵的战马,驾马追了上来,随元青痞子气地扬唇一笑:“想回崇州,四条腿还是比两条腿跑得快些。”
他们夺了战马,已全然不把身后那些蓟州官兵放在眼里。
“嗖!”
一支白羽箭携着破空的风声几乎是贴着随元青耳际射过,狠狠扎进前方几丈开外的冻土里,箭尾的白羽轻颤。
所有人具是一惊,那一箭若是瞄准了随元青射的,只怕得箭头从后背进,箭尾从前胸出。
随元青看着落在不远处的那支箭,不由也收起了面上的轻狂神色,回头打量射箭之人。
官道已被踩踏得一片泥泞,两侧山林间树梢上尚有薄雪未化尽,那戴青鬼面具之人立在官道尽头,长柄偃刀随意扎在地上,手挽一张大弓。
他弓弦上已搭了箭,却并未刻意瞄准,面具下的那双眼,凉薄又散漫。
只一个照面,随元青脸色便已难看至极。
他大喝一声:“分头跑!”
夺了战马的亲随们虽不明白为何,却还是瞬间分散跑开。
谢征嘴角冷冷往上提了提,手中弓弦一松,箭镞飞驰而出的瞬间,他弓弦上已搭了第二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