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对对。”周不渡走到越千江身旁,跟他一同布置席面,从他手里接过碗筷,摆放好,“至于种大哥,我可不拿你当枪使,既不能,也不会左右你的选择,哥哥怎么做,全凭自己的心意。不过,我一直觉得,你们这些在战阵上站着拿刀枪的,比那些在堂上坐着拿纸笔的厉害多了,有刀枪是真老虎,有纸笔就像是纸老虎。”
“纸老虎?”种子正饶有兴致。
朝廷统治的合法性其实是很脆弱。
当然,周不渡不可能说得那么直白,随口举了两个例子,道:“纸糊的老虎,你当他是老虎,赵高和李斯伪造一纸诏书也能让蒙恬引颈就戮,你一旦把纸戳穿了,文鸯劫营也能一战吓死司马师。”
这对兄弟,两张嘴说一句话。
种子正哭笑不得。笑,是觉得他们口中那个关于“摊子、摊主”的说法十分有趣;哭,是隐约察觉到了玩笑之下深藏的意味。
他笃定周家兄弟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商人逐利、趋利避害,这两位却浑然不在意,坦诚,不攀附、不算计,甚至都不像这个凡俗浊世里的人。
倒不是说他觉得越千江和周不渡出身高门望族、家里有什么达官显贵撑腰,而是觉得,这两个人,他们自己的身上有一种东西,一种不是从这个世界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但又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的东西。一种直觉,无法描述,他很想瞧个究竟。
如果周不渡拥有李清源的天目神通,能看到种子正的思维,那么,他大概可以替种子正完成描述——种子正在他身上直觉到了一些现代性的因素,在无形之中受到了微弱的启蒙。
可惜,周不渡没那神通,他飞快地把一双筷子、一个大勺搁在桌子中间的大锅上,说:“吃这个,还是用公筷公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