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钦天监,给朕测,何时才能下雨!”
唐拯不停磕头,不断求饶。
奈何朱祁钰一个字都不想听,看着这烈日炎炎,倏地语气低沉:“地里的秧苗都快晒死了,朕就算杀光了钦天监,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这群王八蛋,居然在骗朕!”
“骗朕的下场,就是九族去死吧!”
“传旨,诛唐拯九族!放血至死!”
朱祁钰眸中杀气爆棚。
他一直没腾出手来清理钦天监,干脆借机清理掉这种没用的人,以后钦天监,可以做科研之地。
勤政殿所有宫人跪在地上,大气儿不敢喘。
梁芳搬奏章进殿。
朱祁钰怒气一松:“怎么你亲自送来了?”
“回禀皇爷,司礼监实在太忙了,微臣想借机偷个懒儿,就搬奏疏过来了。”梁芳知道皇帝爱听实话,专挑大实话说。
“从两京招些太监入司礼监,尤其是南京,那些被闲置的太监,可以启用回京了。”
“等着大明打了几场胜仗,就从俘虏中招一批太监出来。”
“皇爷圣明。”梁芳就是单纯地来刷脸。
他再有本事,总得让皇爷记住才行。
“梁芳,这里面很多奏疏,都是你批的吧?”朱祁钰问道。
梁芳刚要说不是。
赶紧跪在地上:“奴婢不敢骗皇爷,确实是奴婢批的,但义父没少指点奴婢……”
他担心因此伤了张永的心。
论亲近,谁也比不过皇帝和张永的。
别看皇帝动不动就对张永喊打喊杀的,不信等皇帝需要最信重的人时,准用的是张永,而不是他梁芳。
“不必为他遮掩,朕知道,张永没这个能耐。”
这话看似是赞扬梁芳,实际上是离间二人的关系。
梁芳立刻明白了,皇帝要启用他,就要先让他和张永划清界限,否则,皇帝不会允许一派的太监,在内宫独大的。
“奴婢不敢说干爹的不是。”梁芳也是个妙人。
秒懂了皇帝的深意。
朱祁钰笑笑:“去忙吧,朕会令朝鲜进献些男童入宫,你带着吧。”
“谢皇爷恩重!”
梁芳磕了个头,出去的路上,在琢磨着,如何和干爹张永划清界限。
在权力面前,亲爹都没用,何况认识没几天的干爹?
他刚出去,刘珝便进殿求见。
“何事?”朱祁钰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珝跪在地上行礼:“陛下,军机处实在太忙了,能否再诏令些翰林入军机处啊?”
“朕能理解。”
“但翰林院已经空了,实在招不到人了。”
朱祁钰苦笑:“今年特殊原因,春闱延后,朕想着,过了端午,便开始春闱。”
“到时候,朕会将地方上的进士诏回来,补入阁部、都察院、布政司、军机处等等。”
“今年再开恩科,明年也开恩科。”
“总能招够人数的。”
会试的春闱在二月举行,当时京中风声鹤唳,朱祁钰直接叫停了,等到诸王入京之后,便要筹备会试了。
“微臣只是抱怨而已,微臣心里巴不得陛下只重用微臣呢。”刘珝拍个马屁。
朱祁钰笑了起来:“刘珝,你是阁部大才,放在军机处,有些大材小用了。”
“刘吉去执掌宛平了,朕本来想把你放去大兴做知县的。”
“奈何啊,军机处离不开你啊。”
“等着春闱结束吧,朕再放你去大兴,历练一番,再去地方熬些年,便能入主中枢了。”
刘珝喜不自胜,连连磕头谢恩。
朱祁钰指尖敲击桌面:“传旨,令礼部开始准备春闱,令天下生员入京。”
“时间由礼部定。”
“今年的试题,朕亲自出,也就没了泄题的风险。”
朱祁钰打算问一问生员,迁居孔氏,如何?
这是他的恶趣味。
看一看,天下生员的心。
处置了一会政务,又些饿了,用了几块点心,溜达一会。
“皇爷,咸安宫那边派人来报,说太后病了。”冯孝瞅准机会进言。
朱祁钰眸子一阴,太后又作妖了!
“让太医去吧,朕没工夫。”
说完,便进了勤政殿。
冯孝苦笑,跟着进殿劝道:“皇爷,孝名尤其重要呀。”
“你……”
朱祁钰才想到,自己因为迁居孔氏,而声名狼藉。
江南的文人,冷嘲热讽,各种咒骂的文章,不绝入耳。
“罢了,朕去!”朱祁钰刚想说,杀光江南文人。
但自己的大业,需要文人啊。
所以,他就强征一批文人去朝鲜,恶心他们。
算作报复。
但骂名已经担了,就得用孝名,压制贤名,毕竟百善孝为先。
这也是他必须和孙太后和解的原因。
嫡母得供着,生母也得好生对待啊。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罢了,朕去吧。”
本想再看一会奏章,发现无甚心思,便起身去咸安宫。
进了咸安殿。
“给母后请安!”朱祁钰躬身行礼。
吴太后躺在帘子后面,翻了个身,语气冷硬:“哀家不安!”
“母后身体不舒服,朕让太医过来诊治,朕就不扰母后心烦了,明日再来向母后问安。”
朱祁钰退了出去,可不想触霉头。
“站住!”
吴太后坐起来,掀开帘子,走了过来,大怒道:“皇儿,你为何要让那妖妇执掌后宫?”
“母后,请注意措辞,皇太后终究是先帝嫡妻……”
“她是嫡妻,那你就是庶子喽?”吴太后忽然大吼。
却没看到,朱祁钰脸色阴沉似水。
庶子!
这两个字,能提吗?
本来刚刚缓和的母子关系,瞬间陷入冰点。
朱祁钰强压着怒火,尽量和颜悦色道:“母后身体不好,暂且安养……”
“哀家养不了!”
“她凭什么执掌后宫?凭什么?”
“她是太后,哀家也是太后!她能执掌后宫,哀家也能执掌后宫!”
吴太后大喊大叫。
朱祁钰紧紧闭上眼睛,猛地睁开:“太后病了。”
孝名,要不了了!
“哀家没……”吴太后刚要说自己没病,却撞到朱祁钰森然的眸光,竟吓得把剩下的话哽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太后病了,乱说胡话。”
朱祁钰目光森然:“令太医给太后诊病,咸安宫内不许影响太后病情,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等到太后安养好了身体,再行出入。”
吴太后的脸,猛地就白了。
“皇儿,母亲就是心里不平衡……”
“太后病了!”朱祁钰陡然大吼,让她不要再说了!
吴太后吓了一跳,赶紧点了点头,扶着脑袋:“哀家病了,快宣太医啊!”
朱祁钰真是无奈啊,这脑子,怎么执掌后宫?
靠一惊一乍吗?
还是靠蠢?
连仲也是,这点事也不知道劝劝!和他义父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幸好,吴太后装作晕死过去。
算是缓解了尴尬。
但朱祁钰真对她很无语,这母亲就是个惹事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用孙太后,一是缓解和孙太后的冰冷关系,令天下人看到天家亲情,给皇帝孝名。
二是用孙太后的手,调教官小姐,败光孙太后的路人缘。
三是让孙太后、漠北王安分些。
可他的生身母亲,却给他横生波澜,一点都看不出他的苦心,反而给他添堵。
出了咸安宫,连仲被叫出来。
啪!
朱祁钰忽然回手,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连仲吓得跪在地上。
“你怎么不知道劝着点?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朱祁钰压着声音暴怒。
“奴、奴婢劝了,娘娘不听啊。”连仲哭着说。
“废物!”
朱祁钰目光冰冷如刀:“劝不住,留你有何用?”
“下次要是再劝不住,你也别活着了,去见你义父吧,让你义父好好管教管教你,没用的废物!”
说完,登上御辇,直接返回勤政殿。
连仲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皇帝不是在吓唬他,而是对他极度不满。
再有下次,他真的会死!
进了勤政殿,朱祁钰肝火大动:“唐拯死了吗?”
“回皇爷,还没。”冯孝小心翼翼回禀。
“快点放,别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朱祁钰翻开奏章,强压着怒气,继续看奏章。
却看不进去。
愈发烦躁。
“皇爷,公主求见。”冯孝小心禀报。
“常德?她来干什么?”
朱祁钰压着火:“让她进来吧。”
常德欢天喜地进来,她听说母后重新执掌后宫,和朱祁钰和解了,她知道自己好日子要来了。
“皇弟,姐姐想出宫看看,请你允准!”常德像模像样行礼。
“去吧。”朱祁钰装作宽和,对她的称呼也不在意。
但常德得寸进尺,想带着薛厦一起出宫。
朱祁钰瞥了她一眼:“薛厦正在上课,如何跟你出宫?”
“皇弟,也就出宫几个时辰,宫门落钥之前便回来,耽搁不了多少的,姐姐在宫中憋坏了,想出宫转转。”常德央求。
“都允了。”
朱祁钰挤出一抹笑容:“冯孝,去内帑取一千两给公主。”
常德没想到,皇帝竟这般大方。
欢天喜地的走了。
但是,朱祁钰的脸色却阴沉起来:“通知锦衣卫,盯着她!”
“她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一字不落的送到朕这里来!”
“错了一个字,金忠的脑袋就别要了!”
他猜测,是张軏联系常德了!
不然常德不会匆匆出宫的!
可都知监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说明孙太后、常德手上还有一条,都知监不知道的线,通往宫外的。
宫里已经被清洗过了,会是谁呢?
朱祁钰目光闪烁,必须挖出来。
心静了一点,继续开始看奏章。
却还是烦躁。
“去把谈氏宣来。”朱祁钰想平静,却平静不下来,不会生病了吧?
谷有之来报,方瑛进宫求见。
“宣进来。”朱祁钰要在方瑛和项忠离京之前,都要叮嘱一遍,才能放心。
他们去了山东,威海市舶司,出宫的太监,也需要他们配合。
至于提督太监的人选,他还在琢磨,没定出来。
今天心情烦躁,不适合做深思熟虑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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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