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来!”
朱祁钰一伸手,郑有义赶紧把鞭子送上来。
“臣等愿意留在京中,臣等愿意啊!”郑王惨叫。
第一个挨抽的就是他!
接着是肃王、庆王、沈王,殿中的亲王一个都没落下,全都挨了鞭子。
“欺君之罪,该杀头的!”
“朕饶了你们,那是看在亲戚的份上!”
“赵辉,按着他们!”
朱祁钰见老驸马老神在在,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赵辉也懵了。
宴会都要结束了,难道我也要挨鞭子?
啪!
一鞭子把赵辉的思绪拉回来,痛得他浑身扭曲。
“聋了?没听见朕的话吗?”朱祁钰凶厉地看着他。
驸马?
孙太后的人?
朕直接教你做人!
“微臣遵旨!”赵辉满脸惊恐。
他只是驸马,而且宝庆公主早就仙逝了,以前他仗着资格老,连皇帝都不敢动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诸王都在京中,资格老的比比皆是,他算个屁啊?
所以,皇帝抽了他一鞭子。
赵辉忍痛按住宁王。
因为宁王最老实,被抽也不吱声,他觉着皇帝应该找惨叫的抽,不该抽宁王了。
他按着宁王,自己也安全,省着皇帝抽他身上。
结果!
啪的一声鞭响,皇帝正巧抽在宁王的身上,连带着他也挨了一鞭子。
宁王和赵辉脸对脸的惨叫。
老兄,同病相怜,抱一下吧,就不疼了。
宁王都习惯了。
赵辉不习惯啊,我这把老骨头,临到死了,还遭这么次罪,冤不冤啊!
朱祁钰发泄了一通,才冷冷道:“传旨,在安定门外建造百王府,诸王入住进去!”
“留在京中,你们可有不同的想法?”
有,但不敢说。
殿外郡王们听着亲王的哀嚎声,一个个庆幸,发现当郡王也有好处。
辽王和岷王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降格为郡王,怎么感觉捡到了便宜呢?
“臣等愿意在京中陪伴陛下!真心愿意啊!”郑王哭着说。
不止身上疼,心更疼。
怕是回不去封地了。
以前皇帝只是削藩,这回是彻底关在京中,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存活了,日子难过了。
“郑王,留在京中陪伴朕是好事,怎么哭了?”朱祁钰笑眯眯问。
“微臣喜极而泣。”郑王睁眼说瞎话。
“这不正好,你回府苦练舞技,练好了,随时都可入宫,给朕表演,多方便也呀。”朱祁钰笑道。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在京中,能更好侍奉陛下。”郑王哭得更凶了。
“可王府事务冗杂繁多,微臣担心耽搁时日良多,耽搁了正事。”赵王小心翼翼道。
“无妨,七月就回去了。”朱祁钰又给他们希望。
满打满算,在京中也就待两个月。
串亲戚的门,待两个月都不多。
何况诸王看皇帝来了呢。
可皇帝有信用吗?
刚才还说后日启程回封地,一盏茶的功夫就变卦了。
鬼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承认。
“那封地的事务……”赵王充满担忧。
“赵王,你在封地,处置过什么事务啊?”
“这会儿了,反倒担心封地了?”
“怎么?”
“朕还能把封地收回去不成?”
“你家那点破事,有什么可以处置的?”
“你赵王世子不是在王府吗?”
“难道他是傻子,连点破事都处置不好?”
“那就让布政司代为处置……不,布政司不合适,就让镇守太监去处置。”
“你们是朕的亲戚,太监是朕的人,朕信得过,你们也能信得过。”
“就这么定下吧。”
诸王完全傻了。
王府的处置权,落在太监的手上?
那王府岂不名存实亡?
“传旨,都知监派太监出去,去各大王府,处置王府事务。”朱祁钰不放心地方镇守太监。
那些阉货,早就彻底腐化了,早晚杀干净,杀鸡取卵。
从宫中派新人过去,佐以厂卫,支持局面就可以。
“奴婢遵旨!”冯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跪在地上,走出殿外打发人去传旨。
诸王看见这对主仆表演,彻底明白了,这是把王府的所有权力,收归中枢了!
以前是把诸王当猪养,这回干脆摊牌了,当蛐蛐养了。
没用的直接淘汰。
“陛下,这……”赵王想说又不敢说。
“赵王的话可不少啊,以前没发现,你倒是会说话。”
朱祁钰幽幽地看着他:“去,对着那面墙,一直说,不许停!”
“滚出去!”
赵王看了眼皇帝指的墙壁,那是殿外的宫墙。
这天气外面都是蚊子,您想把我喂给蚊子吗?太狠了!
“微臣遵旨!”赵王像个受气包一样走出大殿。
“还有谁有废话?”
朱祁钰阴沉着脸:“你们说王府管理不善,朕派人帮着管去,结果你们还不满意?”
“怎么?干脆让你们当皇帝,好不好?”
“一个个废物,本事没有,屁事儿还特别多!”
“传旨,安定城百王府,赵王府最后一个建,让他睡大街去!”
“仗着跟漠北王长得像,就想攀附天家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的王爵是哪来的?”
“先辈的恩怨,朕不想再提!”
“但你们都该心知肚明。”
“让你们赵藩袭爵,那是天恩浩荡,别给脸不要脸!”
“郑有义!”
“抽他三十鞭子!”
朱祁钰越说越气:“朕再告诉你们一遍,这天下是朕的私产!”
“只属于朕一个人!”
“跟你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别看你们姓朱,但也仅仅姓朱罢了!”
“在朕面前,你们什么王也不是,只是哄朕开心的玩意儿!”
“别拎不清楚自己!”
“摆这个王,那个王的架子?活腻味了!”
“朕想削了谁,就削了谁!”
“朕看谁敢反!”
“朕杀他九族!”
朱祁钰直接炸了。
摊牌了,说实话了!
“臣等有罪!”诸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朱祁钰却一言不发,不允许任何人起来。
乾清宫内外,落针可闻。
诸王的酒醒了,皇帝说实话了。
他们只是皇帝手中的玩物,是蛐蛐儿。
开心了就斗一会,不开心就扔在一边,若蛐蛐惹得主人不快,随时都能捏死。
真如皇帝所说的那般,除掉王府护卫,又把王府事务收归太监手,王府还剩下什么权力了?
皇帝岂不想杀谁便杀谁?
悲愤之余,有王爷低低哭泣,想太祖了……
啪!啪!啪!
郑有义抽赵王的声音,在乾清宫殿外回荡。
“朕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
“可你们有些人脑子里装的是屎。”
“听不懂人话。”
“干脆,朕再告诉你们明白点。”
“朕不开心,就圈禁你们在京中一辈子,朕倒要看看,天下人谁敢为你们鸣冤!”
“谁敢说个不字,朕就杀谁九族!”
“一个人说,朕杀九族,十个人说,朕就杀光整个县城!”
“太祖、太宗又不是没干过!”
“杀光一个省,也不是没发生过!”
“不听话的人,留着干什么?”
“你们也是!”
“别仗着是朕的亲戚,就跟朕耍脸子、摆架子。”
“朕能封你们爵位!”
“也能送你们去死!”
“跪着!”
“跪一宿,跪明白了!”
朱祁钰踹开案几,走进内宫里。
轰隆!
乾清宫宫门关闭。
殿门关闭。
内宫宫门关闭。
宫外不知道从哪涌进来上百个太监,把乾清宫前殿内外包围。
诸王瑟瑟发抖。
孙太后站起来,幽幽一叹:“都清醒清醒吧,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天下,都由皇帝做主了。”
这话说得很酸。
却是现实。
皇帝强迁孔氏,也只是遭到骂名罢了。
换做以前,满朝文武就教皇帝做人了,让皇帝乖乖改回去。
可现在呢,满朝文武帮着皇帝强迁孔氏。
再看看皇帝强征商贾入京、强征诸王入京,谁敢说不?
无上的皇权。
宣宗皇帝是才有。
而太祖、太宗的皇权,比景泰帝的皇权,大得更多。
“臣等恭送圣母!”诸王满心悲戚,礼节不能忘。
吴太后也站起来,和孙太后一左一右,走出乾清宫。
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话。
见皇帝打人、骂人,更是心神恐惧,哪里敢干扰皇帝的决策。
正因为一言不发,反而让诸王对吴太后的观感是深不可测。
两宫太后回宫。
漠北王也站起来,嗤笑两声:“怀念本王了吧?”
真怀念了。
带着家眷回南宫。
皇帝不会允许他住在乾清宫的,万一有不开眼的,扶他坐在奉天殿龙椅上,他是坐,还是不坐呢?
无论如何,都是皇帝难做,他可不做那种傻子,他还得积蓄实力,熬死朱祁钰呢,说不定真有复辟的那一天,反正他没儿子。
只留下诸王跪在乾清宫内。
太监们撤掉了木箱空调,也没人打扇子,整个宫内闷热无比。
外面的倒是凉快,但蚊子太多了。
太监更损,院子里挂满了灯笼,蚊子翩翩起舞,饱餐一顿。
郡王们不时“啪”的一声,啪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朱祁钰进了内宫。
“皇爷,漠北王出宫了。”冯孝小心翼翼禀报。
“看紧了,绝对不能出差错。”朱祁钰不放心。
这条路早就净街,由养马军和厂卫在维持秩序,应该是安稳的。
“去承乾宫。”朱祁钰不放心住在内宫里。
万一有哪个王发疯了,冲进内宫里,惊到他,得不偿失。
“奴婢这就去安排。”冯孝也忙蒙了。
这时怀恩进殿:“皇爷,衍圣公尚在殿外候着。”
朱祁钰刚想说让他也跪一宿。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得罪了诸王,这个时候该安抚孔氏了,以后还需孔氏好好效力呢。
“宣进来。”
“皇爷,这是内宫,外臣岂能私自进入?”怀恩觉得此举坏了规矩。
“那就让他在门外跪着,朕在门内,便是。”
朱祁钰也不想让外臣进入寝殿。
他寝殿布置成了迷宫。
十几个房间,几十张床,谁也不知道他晚上会在哪个房间,哪张床.上安枕。
他不止防宫外,宫内也防着。
“奴婢遵旨!”怀恩出去宣孔弘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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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