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南的手僵悬在了纽扣上,抬头瞥了眼江北,嗓音低沉下去:“他又跟你胡说了什么?”
“没乱说什么。”江北摸摸小家伙的一头小卷毛,戏谑一般地说,“就是让我防着你点,这人也奇怪,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他倒挺喜欢掺和,不过,谁心里有鬼谁自己清楚。”
沈慕南不做声地看着江北,少顷,步伐迈出,淡声道:“我去洗澡。”
“哇——”小丫头的哭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江北褪下小家伙的纸尿裤看了一看,果然是尿湿了,“别哭别哭,给你换,自己尿裤子还敢哭。”说着抱起孩子,抬眼使唤几步之遥的男人,“愣着干嘛,去拿尿不湿啊。”
沈慕南折身回来,慌手乱脚地去抽屉里找纸尿裤,江北看不过眼,声音不觉高了几分:“你在这儿找到明天也找不到,去孩子那屋翻翻。”
本来解开的几粒纽扣,男人又给马虎地系上了,他挟着一阵风出去,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纸兜子进来,三两下就给孩子换了条新的,动作颇熟练。
小家伙已经不哭了,小脸微微皱着,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沈慕南,嘴巴里像抹了蜜,不停地嘟囔着“爸爸”。
沈慕南一板一眼地说:“乖,以后不准尿裤子了。”
江北抬眼看男人:“把你的乖宝宝抱卫生间去洗洗屁屁,她现在只认你这个‘爸’,我陪她玩了半天,也没听她喊我一声。”
“我下的功夫比你深,群众基础好。”沈慕南笑着把孩子抱进了怀,“走,我们洗屁屁去。”
晚上十点,一家三口懒洋洋地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孩子已经酣睡,像只糯米团子横亘在两个大人之间。卧室只开了一盏复古壁灯,光线很柔,两人面对面地看着。
“小北。”男人轻喃。
江北掀了掀眼皮,喉咙里出声:“嗯?”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也挺好?”
江北的眼神黯了几黯:“是挺好的,出门有司机,上班还不累,我们胡老板对我比对他亲儿子还好,他们都说我这二婚结得值。”江北顿了顿,又道,“不说这个了,睡吧。”
***
夜色浓重,如墨染一般,初春的天还是黑得早,两人收拾完毕正打算开车去吃饭。
“阿平他儿子生病了,前天听他在电话里说的。”沈慕南懒散地侧过半个身子,目光锁住江北,“把安全带系上。”
江北照办:“还挺严重的,我抽空得上医院看看去。”
“下周我过来接你吧,晚上下班稍微等一会儿,我大概六点多到。”
“不用了,干嘛搞这么麻烦,坐地铁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打火,发动,车子急速驶向郊区道路,两侧国槐成排,平行延伸。
沈慕南接着刚才的话题:“我记得你驾照不是高考完就拿到手了嘛,怎么没买辆车开开?”
“刚工作那会儿,家里的钱全拿来开工作室了,本来我妈也没多少存款,后来……”江北愣了会儿,又道,“反正我就是瞎混日子,其实没挣多少。”
沈慕南了然,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于小情人有愧,“有空我陪你去看看,给你买辆车吧。”
江北应道:“好啊。”
手机嗡嗡作响,打破了这段行驶中的安静,江北缓缓睁眼,从口袋里摸索出来,屏幕上是一串数字,有些熟悉。
“喂,你好。”江北说。
“是我,陈新宇,别挂,听我说完,他是不是在你旁边?”
江北没做声。
“看来是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江北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拿手机的手微微颤了颤:“我上次就说过,别再来找我了。”
沈慕南闻言扭头看了江北一眼,已猜出来电者是谁,眼底浮起异色,“陈新宇?”
那边电话还在继续,江北没有挂断的意思,方向盘被打死,“呲”的一声,车胎尖锐地磨蹭地面甩尾而去。
大概半分多钟后,江北挂了电话,形容依旧,看着男人淡淡地问了句:“开这么快,你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