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留心到他似乎有一瞬的心不在焉,有心询问,顾休承却又与她讨论起哪个桔子更甜,要来抢她手里的吃。
而初念也没心思追究了。
事实上,新婚之后,他们两个似乎一直没能好好说上一段话,总是说着说着,她就被顾休承那如蜜糖般粘稠、如蛛网般粘连的目光给勾住了,而后只能像个被掉入甜蜜陷阱的猎物一般,只能任由摆弄,却心甘情愿。
次日,礼部侍郎的夫人前来拜访,看得出她很是为难,但终究说明了来意,竟是为自己的儿子求医。
初念原是殷大人的独女,本就身份显赫,如今嫁了顾休承,夫家更是地位超然,若非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钱夫人也不敢求到她跟前来。
初念倒比钱夫人料想的要好说话得多,听闻他家公子命在旦夕,当日便过府诊治。钱公子生的是急症,一番针灸后便救回了性命,初念开了三日的方子,只要按方吃药,便再无大碍。
钱夫人千恩万谢,定要设宴酬谢,初念推辞不过,便应下了。
到了设宴那日,她在镜前梳妆。顾休承这日难得没去上值,靠在床头看着她画眉,忽然道:“听说那钱公子生得芝兰玉树,一表人才,我却无缘得见,娇娇看他如何?”
初念回想一番,才道:“相貌确实出众,人品才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顾休承起身走到她身后,将她如瀑的长发绾起,不太娴熟地理成一个发髻,对镜簪上珠钗。
“比起为夫来,如何?”
初念一时没能听懂,待回过神来,不禁抿唇一笑,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顾休承心知自己着实有些无理,却偏偏想听她究竟如何说的,便不住地低声催问起来。
初念转过身来,捧住他的脸儿细看,半晌才道:“我家公爷这等才貌,寻遍京城亦是不多见的,哪是随便来的什么人都能比得的吗?”
顾休承这才满意了,在她唇上啄吻一记。初念却捂住了唇,嗔道:“才抿好的口脂。”
顾休承偏要去吃,两人在内室嬉闹了一阵,外头传来春妮犹豫的催促声。
该出发了。
非是春妮没眼色,偏要来打扰主人的好事,只是初念再三要求她到了时间便来提醒。
果然,听到春妮的声音,初念理了理鬓发,横了眼前之人一眼:“别闹了,再误了宴会的时辰。”
顾休承却道:“既耽误了,干脆就别去,难得休沐一日,你在家中陪陪我。”
初念抚了抚他的脸:“谁叫你早不说,偏偏今日临时休沐,我与钱夫人都约好了。”
顾休承便道:“那我与你一道儿去。”
初念道:“都是女眷,你一个男子去掺合做什么?”
顾休承又道:“你敢说那位钱公子不会出席吗?”
初念道:“钱夫人都说过了,只叫他来见个礼便打发走,不叫他打扰我们。”
顾休承被她一句接一句的顶着,脸色都变了。一想到不日就要离京,便有些胸闷气短,看向初念的目光,便带上了些哀怨。
初念哪里看不出他的不快,却只道:“你在家乖一些,我去去就回来。”
事实上,成亲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一直腻歪得厉害。初念除了偶尔出诊,大多时间都宅在府中,只要顾休承在家,两人总说不了几句正事儿,不论是什么样的话题,最后都迷迷糊糊终结在床帏之中。
新婚之初,初念总是惯着他,时日久了,她也有些受不住了。
更何况,初念的身子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本月的葵水已经迟了半月,算算日子,恐怕已经有了身孕,却因着不能确定,怕叫人空欢喜一场,便瞒着顾休承没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几日她一直控制着两人嬉闹的尺度,不肯再叫他近身,一次两次倒也还好,次数多了,便是初念自己,也有些难耐。
她本不是个爱出门交际的性子,这次应了钱夫人的邀约,也是想暂避出去,哪怕是一日呢。
顾休承这幅磨人性子,想在他手心里全身而退,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初念叫了春妮进来,帮自己穿戴一新,最后看了身侧嘴巴噘得可以挂油壶的夫君一眼,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心,却还是轻声道:“我们这就走吧。”
顾休承心一横,张口“哎哟”一声,初念、春妮都走到门口了,被这一声唤得回了头。只见顾休承捂着胸口缓缓倒下,如玉剔透的容颜变得苍白如纸,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珩郎,你怎么了?”
初念急急地返身,扶住他往榻边走去。
顾休承很是艰难地睁开了眼,低声道:“你只管去赴约,不必管我死活。”
初念哪里顾得他说些什么,将人扶在榻上便捞起他的手腕去号脉。
可脉相分明十分平稳,看不出丝毫异样。
她手顿了顿,看了一旁焦心不已的春妮一眼,道:“你去给公爷弄些热水来。”
春妮立刻急匆匆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