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愣愣地抬眼再去看那只母猴子。
她已经一纵身翻了个筋斗云,嗖忽之间,那倩影就已远在千里之外了。
清风送来了她最后一道银铃般的笑语声:“这个呆子,好好玩儿,嘻嘻。”
“……”
二郎神脑子里嗡嗡作响,半晌也找不到骂词,低咒一句,再次追了上去。
你追我跑的间隙,那女子望见天边金乌西坠。
此时晚霞灿烂,火烧的云天,她竟就站在高崖之上欢欢喜喜地欣赏起落日来。
脚下是惊涛拍岸,那涛声雄浑有力,海水撞击着岸边的礁石不住发出呜咽,溅起数丈高的浪花,引得她心中豪情激荡。
心情正好,突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犬吠,她烦躁的一撇嘴,嘟囔:“赏个日落都得不到清静,这男神仙总追着我干嘛?打又不像是要跟我真打,骂又骂得矫情,难道他其实是想追求我么?”
崖边的风大,二郎神偏又生了两只顺风耳,于是轻易窥听到了她的话,顿时羞愤不已,差点又要骂人了。
这一心思动荡间,那母猴子竟又不见了!
二郎神暗骂几声蠢,明知道对方在对他施展迷心大法,他竟然一次又一次上当。
他急忙定定心神,睁开额间的第三只眼,一看,对方已不知何时跑去了四川盆地的九寨沟。
她就知道跑!
二郎神咬牙切齿。
总这样追着她跑不是办法啊,必须令她主动回身跟他相斗。
略一思忖,二郎神决定改变策略,采用激将法。
他清清嗓子,利用千里传音之功,郎声道:“你这个猴头,有点追求好吗?真是没想到,一万年之后,作天作地的齐天大圣居然开始装孬种,今世装怪变成了个女人。痛快点,赶紧变回你那毛猴子的模样来,我们好生打一架!”
黄衣女子今日身上不太舒服,故而才不想要打架的。
唉---,没办法,做女人就是这么麻烦,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能剧烈运动,忒无趣的说。
但是她跑,可不代表她就怕了谁哦。
她原本是心怀大度,才不与他一般见识的。只是那男人好烦,跟个凡间女子一样喋喋不休,婆婆妈妈。追不上她,就开始用言语挑衅她,她其实也已经被他追得受够了。
武斗不方便,那文斗也行。
站定回身,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紧追着自己不放的男神仙,闲闲道:“猴头?神仙,你讲点礼貌好不?我尽管是个母猴子精,没你们神仙高级,还分了三教九流,可我至少名字还是有的,我的名字叫做---莲花。”
二郎神眉目一紧,“莲花?”
“嗯!”母猴子精重重地点头。
嗯个屁!
孙猴子只会说:“俺老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齐天大圣是也!”
哪里会叫莲花这种毫无气概的名字?!
她不但变了性,现在竟然连格都变了。
人间失格,人间失格!
越来越不像那个拔根毫毛便能令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的齐天大圣了。反差之大,实在令他这个五蕴皆空的神仙都无法接受。
二郎神暗暗吐槽间,他离那母猴子精就越来越近了。
近距离看,就用不着第三只眼了。否则,对面那人的无上华光会晃花了他的目。
二郎神便闭上了高额中间那枚狭长的凤目,同时也微眯起了双眼看向面前女子。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需得暗自紧握成拳,才能勉强抑制住内心里那千百头小鹿一起乱撞。
她也在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
路过妖界,听说他就是二郎神。
闻名不如一见,他长得果然不凡。
出世以来,她还从来没见过比他更俊帅的男人了,给他的外貌点三十二个赞。
咦,他怎么了?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莫非男人每个月也有几天会……啊,这件事情以后有机会再找个男人来做仔细研究。
甭管其他了,眼下,要文斗不要武斗。
先做自我介绍。
“二郎神,你造我为什么要叫莲花么?”
“不造!唉唉,猴头,我说你能将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吗?”
“说人家,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人家学?”
“……”
二郎神恨不能一甩衣袖,平地刮起一阵罡风,将今世这个不走寻找路的孙悟空发配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东海蛮荒之地!
莲花全没注意到二郎神已气得俊脸铁青,她仰起优美如白天鹅般的细长颈项,微启朱唇,悠然神往地念念有词道:“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朵莲花,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如果有来生,有没有人爱,我也要努力做一个貌美如花的人。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奔跑。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①
她忽然抿嘴一笑,娇羞地瞟了眼二郎神,道:“哦,神仙,我忘了给你说,因为我长得很白,所以我姓白,我的全名叫---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