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啊呀呀!我突然想起来人界有一句话,叫、叫什、什么来着?”
白无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对对对,白煊和我们不多不少也有三百多年的交情了,这点小忙我们自然还是要帮的!”
“方知林交给白煊,我们放心!”
“撤了!”
黑白无常叽里咕噜爬上灰不溜秋的云朵,一拍云屁股,云尾噗噗噗喷出黑乎乎的云团,一溜烟跑了。
十烨:“……”
他对冥界的工作效率还真有些刮目相看。
黑暗涓涓如水流淌而下,白濯和钟箐现身,瞅着白煊的表情十分嫌弃。
“我这就勾魂,二位稍后,哈哈哈。”白煊绕着方知林驴拉磨似得转起来圈,边转边叫魂,“方——知——林——方——知——林——”
这不是十烨第一次听到白煊叫魂,但绝对最窝囊的一次,以前白煊叫魂的时候,又是阴风那个吹,又是衣袂那个飘,可今天不仅风没了、衣服不飘了,甚至金属嗓音都有些底气不足。
幸亏叫魂的效果没打折扣。
方知林尸身上出现一层重叠的人影,是方知林的魂体,缓缓从尸体上坐起身,茫然看了看四周。
白煊旋身一转,换装成高帽广袖长袍,本想从腰间摸出舌头,又想起舌头碎了还没来得及购置新品,只得作罢。虽然装备不全,但白煊此时的造型看起来还很是唬人,吓得方知林嗖一下飘出来,跪地连连磕头。
“黑白无常大人饶命!黑白无常大人饶命!”
十烨有些莫名,这里只有白煊一个,哪里来的黑无常大人?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方知林磕头的方向其实正对着白煊和他自己,而好巧不巧,自己的这身道袍也是黑色的。
所以,方知林口中的“黑无常大人”就是他?
这……误会可大了……
十烨有些尴尬,看了白濯和钟箐一眼。
却见白濯挑眉,钟箐肃凝神色,似乎都没纠正的打算。
再看白煊,本来对着方知林的表情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自从方知林说了这句话,脸色明显好多了,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其喜洋洋。
白煊:“你做人不怎么样,做鬼的眼神还行。”
十烨:“……”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问你,杜屏在哪里?”钟箐问。
方知林更茫然了,“谁是杜屏?”
钟箐:“你的师父,方轩。”
方知林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慌了,魂体呼一下飘起来就要逃,可还没飞出去一尺远,白煊探手凌空一抓,方知林倏然倒退回白煊的手中,被掐住了脖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方知林剧烈挣扎着,他的情绪似乎很激动,魂体的轮廓边缘十分不稳,部分魂体出现了轻微溢出,十烨注意到他魂体的颜色偏向于灰色,而且其中还有很多纸灰般的杂质——他在周青月的回溯里见过,那些是怨气凝结的标志。
白煊冷笑一声,手指一错,将方知林的脖子捏成了手腕粗细,方知林惨叫一声,眼珠子脱出眼眶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淡淡的黑色的雾气从眼球中升起,在空中幻化成三面黑框铜镜,镜子中隐隐晃动着人影和声音。
是方知林的回溯,只是之前的回溯都是魂体主动放出的,这一次是被白煊逼出来的——十烨推测——所以画面既小又不清晰。
第一面回溯镜里的时间比较久远,方知林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的破破烂烂蹲在墙角吃着发霉的饼子,小脸又黄又瘦,只有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天上下着雨下,方知林冻得瑟瑟发抖,路过的人来人往都对他熟视无睹,仿佛他只是一只癞皮狗。
一柄油纸伞出现在方知林的头顶,雨落在油纸伞上沙沙作响,又顺着伞骨滴落,伞下露出男子的青衫和被雨水打湿的木药箱。
方知林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风吹起伞面的水雾,伞下人的长发轻轻飘动,漆黑如缎。
方知林的眼眶红了。
伞下的男人应该就是方林的师父方轩,也是钟箐口中杜屏的第六世转世。
之前听白煊和白濯的口气,似乎这位杜屏神医和钟馗有很深的纠葛,但为何来寻杜屏的又是钟箐,而且——
十烨看了眼钟箐的表情,自从回溯幻境里出现杜屏的身影后,钟箐的脸色愈发阴沉。
莫不是钟馗和杜屏有仇,钟箐打算替兄复仇?
第一面回溯镜灭了,第二面回溯镜出现新的景象。
是一个小医馆,远没有现在济世堂的规模。方知林长高了不少,大约十五六岁,衣着整洁,坐在柜台前捧着医书看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看向内堂。
内堂里隐隐传来谈话的声音,时低时高,似乎在激烈争辩着什么。
大约是因为当时的方知林听不清,所以回溯镜里的声音也很不清晰,十烨只能听到“太医院”、“药方”、“荣华富贵”、“不识好歹”几个模糊的字眼。
很快,一队人从内堂走了出来,都穿着紫色的官服,步子又快又大,感觉走得很生气。
方知林恭送这些人离开,又转头走到内堂门口问道:
“师父,你答应了吗?”
良久,内堂才传出声音道:“这些人心术不正,不可与之为伍。”
“可是师父,那可是太医院,只要进了太医院,这一辈子都不愁了啊!”
“人生在世,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医者之本乃是行医救人,怎可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本心。”
“可是师父,入了太医院也能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