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宫,两脚不过刚落地,琇莹便禀报燕寿前些日子往云梦泽狩猎,受了重伤回宫修养。
薄姬听闻她回来的消息也匆匆赶了来,本就不大好的气色,看起来越发的憔悴虚弱。
“阿宁,大王他伤得有些重,我听闻险些就让一箭穿……”她眼里蓄着泪意,忌了话。
燕攸宁闻言蹙眉,如此想是真的危险。不过薄姬她知早已对燕王寿没了什么情意,这会儿怕是被那危急的情况与伤势吓得。
她安抚,“阿娘莫怕,我这就过去看看。”
“我也随你过去。”燕攸宁去了,薄姬还在宫中待着说不过去。
燕攸宁点头,伤势这般严重,她是担心的,回身看伏缉熙让他回寝乐殿去等她,便与薄姬离开。
伏缉熙总觉感受不到她的在意,垂眼遮了眸里伤感。他想一刻不离的在她身边,却也只能独自回寝乐殿去。
是他欺骗了公主离开的事,公主还在介怀吗。他要如何才能将那些事从她心头抹去?
燕攸宁到了回中宫,燕寿的寝殿。
内殿里,姝姬坐在床尾哭哭啼啼,吴夫人在床头握着汗巾,燕寿面色苍白额上细汗,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
“父王。”
“妾见过大王。”
燕寿见燕攸宁虚弱地还是笑了些,“阿宁回来了。”
“父王伤势如何?”燕攸宁担忧地询问。
“那逃了的太子芝玉在云梦泽山中埋伏寡人,寡人还又让他跑了。”似乎是动了些气,燕寿咳嗽起来。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怕是要听天由命了。”不过是几句话,额上又渗了许多汗出来。
“大王不可这样说。”吴夫人俯身为他拭汗。
燕寿未接她的话,仿佛是看的很开。燕攸宁于此陪了一会儿,与薄姬离开。
回去的路上,燕攸宁又安慰了薄姬一会儿。薄姬沉默着,像是有不可说的心事,她抓起燕攸宁的手轻拍了拍,“阿宁要好好的啊。”
燕攸宁不明所以,不知她怎么突然就说这话。思索着,或许是因她为燕寿担忧的事安慰她,遂点头,“阿娘也是。”
两人回到高平宫,燕攸宁回了寝乐殿里。伏缉熙见她便从案后站起,“公主,可还好?”
“情况不大好。”燕攸宁明显的忧愁。
伏缉熙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在她坐下后替她倒了杯茶水。
次日,燕翕也回了王宫来,约莫是燕攸宁离开后他便接到了宫中的消息。
甫一入王宫径直往回中宫,燕檀刚巧也在燕寿的寝殿里,两人抬头就撞了视线。
看着燕寿,燕翕询问了燕檀来龙去脉与当下燕寿的身体。燕檀如实道来。
燕寿这会儿因伤势病得有些神志不清,闻声算是勉强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向两人。
“燕国今受北面伏国虎视眈眈,周围小国虽表面顺服忌惮私下里却各怀心思,太子要多加防范,若他们投靠了伏国,燕国岌岌可危。安陵君要辅佐太子,拱卫王室,如今形势下不可内斗。”
燕檀、燕翕应声,燕寿又一阵咳嗽,脸色瞧上去更加得虚弱了。
离开寝殿,踏出门槛,燕檀、燕翕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似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一言不发地各自离去。
时不过半月,燕寿伤重病弱,难再救治。回中宫里传了遗诏。
太子檀即位,安陵君加封容侯,王子洵封安平君可迁居安平县,承阳公主加封承阳侯,随容侯辅佐新王。
宫中姬妾在王登仙后随王入葬,侍奉左右。
消息传至各宫,燕洵最先奔往回中宫大寝。
床前,素黄的罗帐垂落遮挡了里间一切,却仍旧因闷热的天气可闻到空气中微微血腥与腐肉的气味。
宫娥垂首于罗帐两侧不声不响。燕洵目红如桃跪在床前,“父王,阿娘,我阿娘不能留下吗?”
帐中并无回应,他眼里缀着泪花膝行上前,抬手想要拨开帐帘。
“安平君,王已经去了,遗诏不可更改。”一侧的宫娥出声。燕洵样貌俊秀,此时惶惶一些哀求模样,让宫娥瞧着也觉不忍心。
她话落,燕洵便愣愣的忽而低泣,又蓦地从地上爬起冲出了大殿。
长杨宫里,姝姬让两个宦人按着跪在地上,泣泪如雨,鬓发散乱,挣扎与歇斯底里。
“为什么要殉葬!我不要,我不想死……呃!”素锦裹上她细白柔嫩的脖子,一宦人站在她身后神色冷淡,手中力道越发收紧。
她秀目充血,眼珠子都似要从眶里脱落,一瞬失神便再不聚焦,了无生息。
素锦抽离,三个宦官退后,她软倒在地。
“先用草席裹起来吧,到时候丢进墓葬里。”行刑的宦官晦气地丢了手中的素锦,吩咐身侧两人。
“喏。”
“喏。”
高平宫里,燕攸宁去了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