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谭青槐撒娇,“我要帮三姐,你当家了好好替我收拾大哥!”
青桃:“......”
雨声未落,牛叔赶着牛车经过,这话恰巧落到牛叔耳朵里,后者哈哈大笑,“毛还没长齐就想收拾你大哥了,长兄为父,你大哥收拾你还差不多。”
谭青槐挺胸,理直气壮,“谁让他总欺负我。”
谁家孩子都有打闹不和的时候,牛叔是过来人,小时候打打闹闹,长大了为各自利益争锋相对,等上了年纪反倒觉得兄弟情谊弥足珍贵,只是孩子们小不知道罢了,他佯装挑拨两人关系,冲谭青文道,“难怪青槐不肯坐我的牛车,竟是对你有成见呢。”
外人面前谭青文还是懂得礼数的,温声道,“让牛叔看笑话了。”
“哪能啊,我家那小子比青槐皮多了!不喜欢哪个兄弟直接动手就打...”
聊到家里孩子,牛叔一脸高兴,经过自家门口还故意粗着嗓子喊了两声,院里闹哄哄的,听到声音安静了片刻,待牛车的车轮声走远又热闹起来。
青桃他们到家时已经是书塾下学了,院门敞着,堂屋传来谭秀才的怒斥声,约莫考察谭青文功课不满意,抄起桌上的戒尺就拍了下去。
谭青槐一脸幸灾乐祸,“大哥挨打了。”
青桃:“......”
比起堂屋,更吸引青桃眼球的是离门边最近的屋子,新搭的木屋,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花样繁复,看着极为喜庆。
谭青槐也看到了,惊喜地跑过去。
木头搭的墙面光滑整洁,连地板用的都是崭新的木头,新灿灿的,衣柜说桌应有尽有,许是为了散味儿,衣柜抽屉尽数开着,还没往里摆放物件,谭青槐大喊,“三姐,来看看你的房间。”
他也想要间木屋子。
青桃就在窗户边,左右打量一眼,“看到了。”
“喜欢吗?”
“喜欢。”
灶房摘菜的邵氏听到这话总算松了口气,庆幸听了匠人的话用木头搭屋,要是用泥墙不知还要拖多久呢,正欲走出去瞧瞧,青桃就进了灶房。
“娘,我和四弟回来了。”
邵氏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从今个儿起,她们一家人算真正在一起了。
“你看看屋里还缺啥,明天我出去买。”邵氏知道老宅那边青桃在自个屋摆放了许多小玩意,整整齐齐的看着很是舒服,可她怕买回家入不了青桃的眼。
青桃哪儿舍得花钱添置那些物件,说什么都不缺。
邵氏又道,“你爹说买两盆花搁窗台边,去集市逛了几回也没遇到卖花的,不若等入冬买两株腊梅?”
闺女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屋,谭秀才希望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青桃摇头,“腊梅哪儿用得着买,咱后山就有。”
乡下人务实,花花草草于他们来说不及半斤米重要,故而少有进山移栽花草的,便是她进山也是挖药材野菜,没挖过花草,青桃道,“我要是想养花了就让四叔去山里挖,娘别花钱买了。”
谭秀才束脩不少,耐不住家里开销大。
说到这,青桃就忍不住问书塾的事儿,“爹没答应何叔去短学吧?”
邵氏脸上犯了愁,拉着青桃往里两步,小声道,“你回来得正好,你爹心情不好,待会你劝劝他罢,去短学挺好的。”
青桃瞠目,没想到邵氏还没死心。
“短学好什么啊,还是长学好,娘别光盯着短学那点束脩,要看以后,几个哥哥将来是要走科举的,要是有个在长学教书的爹,他们脸上也有光,爹不是说何叔进长学是想以长学夫子的身份参加府学入学考试吗?府学认可长学而不认可短学,可见长学更好,与其让爹把位置让给何叔,不如留给几个哥哥呢。”
邵氏来镇上十来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直以来觉得短学挣得多,这会儿顺着青桃得话想想不无道理。
她琢磨道,“要不等你何叔进了府学把位置还给你爹?”
“他进不了呢?”青桃问。
邵氏皱眉,“怎么就进不了,你何叔学问高着呢。”
“别人学问更高呢?”
邵氏回答不上来了,青桃循循善诱,“何叔是要接着读书考科举吧,假如他过不了府学考试,而大哥考上秀才也需要府学考试资格怎么办?”
长学夫子的位置就一个,给了别人想换回来就难了。
何况她觉得何家坚决不会换回来的。
母女两的话郭寒梅听得清清楚楚,心思一转就捋清楚了其中利害。大抵是有人想跟公公换位置,如果换了自家相公将来需要就没了,她哆了哆嘴,插话声道,“娘,小妹说得对。”
邵氏沉默。
青桃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又问起周荣来。
提到周荣母子两邵氏脸就不好看,“周荣打伤你四弟不赔罪就算了,反咬说你四弟打他,天天在书塾闹,你爹被他闹得烦不胜烦。”
“他娘怎么说?”
赵氏是个人精,顾着往昔情分没找到书塾,可私底下也没说谭家半句好话就是了。
邵氏知道青桃去面馆找过赵氏,不想她把事情闹大,“她没说什么,你爹叫我别操心,你也别管了。”
青桃怎么可能不管,邵氏两口子都是体面人,遇到周荣这种软硬不吃的只会吃亏,见邵氏避而不谈,她进屋问谭青武,然后带着谭青槐出了门。
已近傍晚,面馆里没什么客人,赵氏系着围裙在灶台边捞面,青桃喊了声婶子,问周荣哪儿去了。
看清是她,赵氏满脸戒备,“找周荣干什么?”
上回青桃来面馆要她赔医药费,周围邻里都知道周荣把谭青槐打伤进了医馆,对周荣指指点点了许久。
此刻看到她,赵氏脸沉如水。
“周荣打伤我弟弟...”她指着谭青槐额头的伤疤说,“他打了人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到处抹黑我弟弟名声,在书塾又哭又闹,我爹是夫子,不和他计较,我做姐姐的不能不管,周荣呢,叫他出来。”
青桃站在面馆外的台阶上,故意尖着声。
“我爹性格好,从来没和人红过脸,可怜周荣没了爹,收他进书塾读书,隔三差五的给他买零嘴鼓励他好好读书,他竟我爹包庇儿子不配教书育人,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不给人留情面,长大那还得了?”青桃胸口堵着气,谭青武说周荣太能闹腾,天天在书塾乱嚷嚷,扬言要去衙门告谭秀才。
青桃嗓门大,邻里铺子的掌柜纷纷走了出来。
其中有帮过青桃讨工钱的两个掌柜,问青桃怎么回事。
青桃便把谭青槐额头的伤给他们看。
结痂的疤是最恐怖的,李掌柜道,“幸好没伤着眼睛,否则不成瞎子了吗?”
“可不就是,大夫说要静养,想着乡下清静,我就带他回老家了,哪晓得周荣恶人先告状,说我弟弟坏话不算,还污蔑我爹的名声。”青桃看向灶台后脸色煞白的赵氏,“婶子不把周荣叫出来问清楚,明天我就带青槐去他们告状,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周荣小小年纪就不把人命当回事,长大必是个穷凶极恶祸害百姓的坏蛋,让衙门把他带去关着算是为民除害了。”
周荣品性如何看着他长大的邻里再清楚不过,说实话,没人乐意让家里孩子和周荣玩。
周荣被赵氏宠坏了,性子霸道,稍不合他心意就打人,和恶霸没什么区别。
而且谭青槐额头的伤不是假的,心思自然偏向青桃多。
“周荣娘,你家周荣哪儿去了,赶紧把人叫出来给人赔罪吧。”
也是谭夫子好说话,换了其他人不得上门大吵大闹啊。
赵氏紧张地捏着胸前围裙,笑得很是勉强,“他不在家,应该又跑到外面玩了吧。”
“我没见他出门啊。”有人小声道。
赵氏剜了那人一眼,转瞬就换上了笑,“许是你铺子生意好没注意到吧。”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青槐啊,你的事婶子不知道,饿了吧,进来坐,婶子给你煮碗面吃。”
谭青槐双手环胸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