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往堂屋挤,就在院里坐着的。
谭家没准备饭菜,零嘴却有不少,花生核桃糕点,装了大半筲箕,核桃还是剥好的,众人羡慕不已,夸谭秀才有福气。
看面相谭秀才跟邵氏就是和善人,没想到私底下夫妻关系也这般和睦。
哪儿像他们,人前和和美美的,关起门少不得吵几句嘴。
秦柏跟他娘子吵的次数更多,他不由得问谭秀才有什么御妻之术,谭秀才脸红,往灶房瞅了眼,压低声儿道,“我哪儿来的御妻术,不过平常人家的男主外女主内罢了。”
谭秀才觉得夫妻举案齐眉和各自性子有关,邵氏嫁给他几乎没跟谁红过脸,而他亦不是爱吵架的,真要遇到事,上头有他娘呢。
秦柏不信。
觉得谭秀才不厚道,他都拉着脸问了也不乐意传授点经验。
他们说话压着声,灶房里的邵氏听不太清楚,但看谭秀才脸一阵一阵的红,心里纳闷,“他们不会又跟你爹借钱吧?”
青桃推着擀面杖擀面皮,头也不抬道,“应该不会。”
谭秀才荷包里的铜板是她装的,没几个,谭秀才又不傻,哪儿会跟人说家里有多少钱。
“不是借钱就行,大家都是邻里,他们真要开口,咱也为难。”
“有什么为难,不借就行了啊。”青桃没觉得这是回事,她关心的是家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爹不是心血来潮呼朋唤友的人,真请人来家里做客,势必会提前知会她们,让她们多备几个菜。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心里存着疑惑,并没问出口。
擀好面皮,将现成剁好的肉馅舀出两大碗,混着剁碎的生姜搅拌,撒上盐,就动手包饺子。
馅儿的味道简单,饺子汤汁的味道重口。
因时间有点赶,青桃没有调蘸酱,而那些人也贴心,不仅回家搬来凳子,还顺便捎上碗筷,青桃调好味道,直接往里舀饺子就成。
整日穿着白色府学服的书生坐在院子里,豪迈地扒着碗里的饺子,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周围人无不看呆了。
总觉得这副画面与他们的气质格格不入,邵氏和青桃在屋里坐着吃饭,无意瞥到院里场景,忍不住道,“人食五谷杂粮,无论谁,端起碗都差不多的。”
其实还是有差别的,有的人狼吞虎咽,有的人细嚼慢咽,不过被他们身上白色衣服衬得微不足道罢了。
吃完饭,院子里的人就散了。
谭秀才挨个送他们出门,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秦柏脸皮厚,问明天能不能继续蹭饭。
谭秀才满脸为难。
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吃食,而是邵氏跟青桃太累了,两人要做买卖,回家后要刷蒸笼洗衣做饭,没什么休息时间,秦柏明天来吃饭的话,两人又得忙许久。
“你就别刁难谭兄了,谭嫂子事情多,哪有功夫招待咱,咱来一趟,谭嫂子就在灶房待了小半个时辰,你心里亏不亏啊。”
秦柏也觉得自己过分了。
“等谭兄府学成绩出来咱再聚聚?”
谭秀才欣然应下。
接下来两天,府学先生要批阅试题,让他们在家温习功课,难得清闲,谭秀才就把邵氏剥出来的树根翻出来晒。
读书人身子娇贵,少有干活的。
其他人惊得下巴快掉了,朝谭家院里喊,“秀才大哥,你还会干活呢?”
“这哪儿是活啊。”树根竖着靠墙摆放的,邵氏想抱到院里晒,又怕落雨淋湿了她不在家没法收,等她回家忙完家务活想起抱出来晒又晚了。
谭秀才记起这件事,就先抱出来。
大家伙都觉得他疼媳妇,仔细回想,从没见到或者听到谭秀才和邵氏吵架,他们家也就剁肉那会有点声音,更多时候都是清风雅静的,没什么腌臜事。
至于送水的水夫,没几个觉得他跟邵氏有私情。
她们天天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水夫在谭家待了多久她们心知肚明,况且每次送水的来,邵氏就会在院里避嫌,两人再清白不过。
谭家当真没什么话柄。
也就捂着包子馅儿不拿出来惹得有些人不快而已。
巷子里好些人学邵氏外出摆摊,前两天生意勉强过得去,但挣得并不多,还累人。
柳氏自个也感觉到。
最开始卖包子觉得挣了钱,这几天回过神重新算了算,根本比不得浆洗。
浆洗靠的是手脚麻利,动作快每天能洗三四十件衣物,每件衣物两文钱,一天就有七八十文的进项,刨开阴天雨天,衣物不容易晒干的情况,每个月少说有七八百文上千文。
而卖包子纯属碰运气,运气好一天能卖四五十个,运气不好一天只卖得出去十几个。
试问,如果连续几个月运气都不好,岂不会少好几两的收入?
怎么想这笔买卖都不划算。
她有点打退堂鼓了。
可惜此刻放弃,推车就白买了,要知道,买的推车的钱够她洗大半个月的衣服了。
她拿不定主意。
去找廖骏商量。
廖骏当即劝她算了,有的人天赋异禀,随便弄个寻常食物就如山珍美味,而有的人双手笨拙,再好的食材落她手里跟吃土没什么区别,柳氏不是后者,却也差不了多远。
被他一说,柳氏不服气,心里酸溜溜的,“想夸谭嫂子就明说,何须踩我呢?”
“不是怕你心里没数吗?”
“做包子是有配方的,有大酒楼的掌柜找谭嫂子,想花钱买配方...”
她们天天在集市转悠,没少碰到人打听谭家包子的事儿,但配方不配方,柳氏自己也不懂,做包子不就那样?肉剁碎剁碎,撒上盐,包进面团里蒸熟就完事。
得知配方能卖钱,她心动不已。
“你有没有听秀才大哥说配方的事?”
“他哪儿会跟我说这些。”
谭秀才是个典型的书生,满脑子都是书,问他书铺有哪些书他或许知道,问他配方就问错了。
廖骏跟柳氏说,“配方的事儿你也别多问,大家在一条巷子里住着,别坏了和气。”
“我是那中人吗?”
柳氏巴结谭家还来不及,怎么会把她们的配方外泄,何况她根本不知道配方是什么。
她不打配方的主意,管不住别人不动心,秦娘子跟新来的几个娘子走得近,其中有个是算账好手,偷偷给谭家算了笔账,得知她们日挣几百上千文,就跟秦娘子说了。
秦娘子不太信,“挣不了那么多吧?”
“估计都是少的,她们两辆推车,蒸笼堆得老高,至少四五百个包子有吧,加上馒头...你算算...”
秦娘子哪儿算得出来,仍旧半信半疑,“她家开销大,做包子用的细面,肉也是上等的新鲜肉,水跟柴火全是买的,你也看到了,调料就买了不少。”
笔笔都是钱,不说不知道,一说,到处都得扣钱。
邵氏真挣了那么多钱,约莫早找大院子搬出去了,哪儿会窝在这儿跟她们搅和。
“她们敢花,说明挣得更多,你想啊,真要挣几个辛苦钱,舍得那么铺张浪费?”
好像是这么个理,秦娘子心里不舒服,面上佯装道,“那也是她们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