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买了一架钢琴,但她从未在他面前弹过。不,她没有碰过那架钢琴,上面罩着的那块布不久便落了灰。
宋良玉第一次觉得疑惑,他觉得俞书南不是清冷,她为那男生夹菜的时候,一点都不清冷。但他并不甚介意,觉得二人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慢慢的,就会相爱。
他越殷勤,俞书南越无法忍受。她在一次欢爱过后问宋良玉:“你爱我吗?你从没说过爱我。”
宋良玉在黑暗中红了脸,他还不习惯说爱,于是念起那句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他没有说谎,他下班后与同事讲话,几句后便看表:我得去接书南。他每天迫不及待去接俞书南,看到她捧着书走出教学楼,就觉得风清月明。
“所以你离不开我了是吧?”俞书南问他。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我们是夫妻。”
俞书南想,时机终于到了,你终于能体会那种离开爱人的痛苦了。
在结婚两年纪念日那天,俞书南一早起来打扮的很漂亮,她心情很好很好,她准备伤害宋良玉了。可她讲课的时候头晕目眩差点摔在讲台上,学生把她扶到校医院,医生害怕有问题,提出给他检查,这一检查才发现,她怀孕了。
他们只有那一次没有措施,是在宋良玉酒后,俞书南的安全期。她问医生:“能不能打掉?”
医生说:“月龄还小,可以。但得你爱人也在,你们商量好。”
俞书南回到家中,宋良玉提前回来做好了菜。那时是冬天,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束好看的花插在花瓶里,桌上还点着蜡烛。宋良玉用少见的西式的浪漫表达他对他们婚姻的看重,对俞书南的爱。
俞书南坐在他对面,看他微笑着为二人倒酒,俞书南将手盖在杯口,轻声说:“我怀孕了。”
宋良玉的手顿在那,过了半晌笑出声,他脸上满是笑意,一步到她面前,蹲下身去,手探到她腹部:“你会不会难受?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你…”
俞书南拿开他的手:“我觉得恶心。”
“怀孕恶心是正常的,我去问…”
“我觉得你恶心。”俞书南站起身:“你令我恶心,我每次与你过夫妻生活都无比折磨。我厌恶你,厌恶你的生/殖器,还有你的卑鄙。”
宋良玉愣在那,他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看,你又装无辜了。你当初是知道我们在恋爱的,你为什么要和我爸爸一起把他逼走?你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但我不能。实话说,我跟你结婚就是为了报复你,我就是要在你爱上我以后跟你离婚,现在时机更好,我要在你知道我怀孕后,打掉这个孩子,跟你离婚!”到底是年轻气盛,讲话不计后果。俞书南讲这些话,她以为她会痛快至极,然而她没有。那想象中的痛快没有到来,她反而觉得有一点疼。她怎么也变成他们那样的人了?她怎么随波逐流了?
俞书南没说过这么狠的话,她这几年的恨意都在这一句一句话中了,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假装带着胜者的骄傲看着宋良玉。
他溃不成军。
原来男人崩溃的时候是这样的?他哭了,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拳头攥的可真紧,他会不会打我?他如果打我,那更好,我就去校办告他,让他身败名裂。
可宋良玉转身离开了家。
那一天是宋良玉这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他在长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寒风刺骨,却也没有他的心冷。他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俞书南清冷、为什么她不记得他的口味爱好、为什么她在人前与他距离一米、为什么她从不弹他送她的琴,原来是这样深的厌恶和误解。
他可以解释,但他百口莫辩,他出现的时机就是一切佐证。
可他们有了孩子。宋良玉喜欢孩子,他想到她要打掉孩子,这更令他痛不欲生。他没有出路了,又做了更错的事,他去找了俞国泰。
他想留下那个孩子,哪怕他自己养育,他同意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