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事难料。
在他凭借着不属于他的记忆,缓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时,不经意间瞧见了他前座的同窗。
他的目光之所以会被此人撅住,是因为此人生得当真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眉心一点朱砂,耳朵上还坠了耳饰。
男子刺耳洞……这显然是哪个簪缨世家里,颇受全家人宠爱的小公子,才会做此打扮。因而他在一众男子中十分耀目。
只不过,对方在与他目光相触的一瞬间,脸上清淡的神色在瞬间就变得厌恶。
刘子珩心中了然,这定是原主做的孽。于是见怪不怪,不再理他,分外自然地坐去了自己位置上。
半刻钟工夫,年迈的夫子是文华殿大学士,像是刚下了朝便赶过来。这会儿身上穿着一袭绯红官袍,率先进来。而他的身后,跟着余淮。
余淮伶俐得紧,一进门,凡是目光所见,都哥哥长哥哥短的一阵寒暄。倒也叫人讨厌不起来——如果不知道他都怀有什么污糟心思的话。
余淮的目光谨慎扫过堂中,在看到刘子珩的那瞬间,脸色唰地一变。但很快也调整好了状态,只是装作无事发生。
刘子珩目光只是淡漠,不一会儿也收回了视线。
可他又重新开始担忧——现在一堂的人几乎到齐,纷纷落座了。唯独他旁边的席位还空着。
侍墨的吏捧着一摞纸走进来,刘子珩遥遥看了一眼,又听前后学生们的议论。猜测那是所谓的“月末评测”。
文试后,武试也不远了。
太祖皇帝是弓马得来的天下。世家子弟若文墨不擅长,骑射不精,就是无比丢人的事情。
台上的夫子已经开始逐一点评众人的文章。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轮到了刘子珩的卷子。
意料之中,刘子珩交的是白卷。
文渊阁大学士到底素养不凡,堪堪压抑着怒火,只动了动嘴唇,说:
“字不错。”
放眼望去,一整张卷子上,唯一写了字地方,是署名。
前排那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这时候才微微侧头向后,脸上浮出了促狭的笑容。
原主行事总是不按照常理。所以刘子珩盘算了一下,自己这会儿就算再正常,也无法洗白了,他索性轻声一笑,起身恭敬还礼。
“多谢先生夸赞。”
刘子珩那表情认真极了,还带着几分被夸赞的欣喜。那种从容该怎么形容呢……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交了张白卷。
“哈哈哈!”
堂中爆出哄笑。
大学士眯着眼睛,轻轻摇头叹气,倏然间动作却停住。
堂外站了名矜贵的青年,携了好几名手拎食盒的宫中内侍。
大学士这一停顿,有几个年龄小的也好奇朝外瞧。
一名小郡主当场低呼一声:“裕王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刘子珩才打起了几分精神,也眯着眼睛,懒散朝外看。廊下的陆景行长身鹤立,锋利的眉眼隐在暗处,但周身还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他腰间还悬着一块通行宫闱的玉令,颇为玲珑剔透。
大学士连忙起身出去相迎,陆景行见状只是稍稍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