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清凝重道:“有内鬼?”
沈忠全拧眉,“当下形势严峻,除了我的信号,谁都不要信。”
“明白。”
吴祖清作出深信不疑的样子,心下却是另一番样子。昨日戏院出事,他就觉得不对劲,今日见到沈忠全,听了这么些话,不止不对劲了,他觉得大有问题。
在沈忠全看来,他只是军校那个愚钝小子,毕业好几年还不受器重的基层人员,划他出局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基层人员被调配到哪里,上级就在哪儿,只能照上级命令行事,不能过问更多。
实际上,吴祖清有一个固定代号,57号。当局无人不听过的“第一机器”——shā • rén机器。许多有关高层与重要人士的暗杀,有57号的参与。他没有戴功勋、受表彰,亦不需要。
在成为57号之前,他就是大老板的入幕之宾了,还得过蒋校长召见。当年入学黄埔军校不过是讨个来历,混个脸熟。
眼下,这来历发挥了作用。
“吴老爷慢走。”
老鸨把吴祖清送出书寓时,堂前小厮已没了踪影。或许过了今夜,这幢楼会人去楼空。但会乐里还是会乐里,四马路还是四马路。
吴祖清正准备过对街去坐人力车,却听见背后有人说:“这可是吴先生?”
回头瞧见张裁缝一行人,他颔首道:“师傅们好,赶巧在这里遇上。”
莲生已然醉态,口无遮拦地问:“吴先生也来做局?”
张裁缝立即说:“小徒喝高了,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哪里的话,我听人讲了四马路,故来听曲儿吃酒。”
“一样的,一样的。”张裁缝连连拱手,而后送吴祖清上人力车。看着人力车行远了,他揪起莲生被酒意熏红的耳朵,低声斥责起来。
人力车在弄堂口停了,吴祖清给多几个铜板,车夫实诚道:“先生多给了!”
“夜里跑车辛苦,烦请收着。”吴祖清也不回地走了,没看见车夫摘帽子致谢。
自昏黑的里弄走进红砖洋楼,上二楼,瞧见房门竟掀了道缝。
门内传来女人醉酒的胡话,诸如“你那晦气的老子”、“拖油瓶”、“不如去死”,难以入耳。
隐约还有女孩细细的声音,“不要进去,阿令睡了,明早还要上学的。姨妈,若是不高兴,打骂小郁便是。都怪我,拖累了……”
而后响起东西摔落的声音,不一会儿没声儿了。
吴祖清从门前过,欲把门关严实,忽然看见门缝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