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砚这才觉得身心熨帖。
陈愿替他把房门合上。
隔壁的禅房已经传来茶香,煮茶之人正是小和尚口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祁御师叔。
四下无人,陈愿卸下狐裘,边理顺发丝边说:“皇兄,许久不见,你过的好吗?”
僧人的目光盯着茶盏,一眼也未看取下面纱的少女,他轻搅茶沫,长睫微颤道:“阿愿,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青年逆光而坐,夕阳镀染上金边,仿若被供奉的佛陀。
陈愿微怔,眸色变得深了一些,带着几分惶恐不安,连擦拭湿发的指尖都有些无措。
她垂下脑袋,心想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皇兄还曾把她当作男孩子,当成弟弟陈祁年。
她也以为,他们一直是亲人。
若要说变化,大概是一年前皇兄帮助她从陈国死牢逃脱,分道扬镳时开始的。
她还记得皇兄说:“阿愿,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是有缘无分,往后天高海阔任君遨游,无需牵挂。”
她当时只顾着逃离北陈,也未细思陈祁御话中的深意。
如今再见,方知岁岁年年寺中桃花相似,人却早已不同。
陈愿没有问为什么,皇兄总是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因果,一如他三年前出家时,她打了胜仗回来,千赶万赶还是迟了。
那日残阳如火,她盔甲染血,立在门边看着受戒疤的僧人,沙哑问道:“皇兄,是因为母后吗?”
北陈的沈皇后是将门嫡女,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贵妃生的二皇子,更不给他触碰兵权的机会。
陈愿伤痕累累的手指紧扣着门框,想得到一个答案。
最后一个戒疤点上,陈祁御在散落满地的青丝中回头,行佛礼后道:“小施主平安回来就好。”
他避而不谈,她欲言又止。
就这样,北陈风流倜傥,倾倒无数少女的二皇子当了和尚,自愿隐居深山,不再经商敛财。
陈愿收拢思绪,她知道这些年上山来找皇兄的贵女不在少数,无非是怀抱着“救风尘”或者“诱佛陀”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过,连自己与皇兄之间都要避嫌了。
少女重新将狐裘裹上,挪着圈椅坐在了门边,翘着腿,吊儿郎当,让自己更像个男子。
陈祁御的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