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琼华不知道望鼓楼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不明白这样安排的关窍。只有亲眼目睹的顾诚心下明镜似的,却也只能装作不知情,不仅如此,日后在顾府,若是旁人瞧见了什么,也不能活命。
夫妻二人各自怀揣心事,傅琼华拧眉往里头望了望,见郎中已经看完诊立在一旁。
她想了想,趁着顾诚高兴,支吾道:“有桩事,要请老爷裁夺。”
顾诚心情好极了,连日来的苦闷一扫而空,当即也有耐心同傅琼华有来有回,便道:“你说。”
傅琼华踮起脚尖,扒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顾诚听完,神色骤变,提身要进屋里去打死顾廷康这个孽障。然而迈步进去的时候,见着了端坐的缠丝,恍然想起日后顾廷康定然是觊觎阮雀不得的,找个女子暖榻的也不为过。如此想着,他收回了脚步。
他瞟了缠丝一眼,负手说道,“聘者为妻奔为妾,身怀有孕本该抬妾,可她是个戏子,戏子终究是不能留在内院的,何况府里很快有贵客要来,上不得台面的人不能到贵客跟前丢人现眼,抬妾之事往后再议。眼下先从下人住的排房里找处好的,叫她住进去。其余的日后再说。”
缠丝听言,惊得都呆了,一时间有些神摇魄荡。
她不是听不出顾诚话里的折辱,言语之伤倒也无所谓,可住……住下人的排房?
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顾家的子嗣,就住下人的排房?与她前头想的仆婢成群山珍海味金银珠宝,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是阮雀在顾老爷跟前吹了什么风吧,不然,不然……
她摇着头,眼里含着泡泪,颓坐在桌边。
好在也不是全然没有指望,进了这府邸,手里也有阮雀私会外男的把柄……有一就有二,阮雀能私会一次,就能私会第二次,她只要瞧准了时机揭发,必能扳回一城。到时候掌事奶奶落败,顾廷康后院里只她一个女人,她想要什么没有?
狭小车厢里充斥着冷冽的檀香气息,阮雀坐在一侧,平日绰绰有余的地方,而今显得有些憋仄。
司朝倒是无拘无束,长腿曲起,手肘随意搭在平直的大腿上,倾下|身,专注地擦拭着手上的佛串。
他肤色是透着冷感的白皙,却不显得苍白,有些冬日冰雪晶莹的错觉。从阮雀的角度看去,修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清晰可见,在白皙的皮肤上投出一层浅淡的阴影。鼻梁高高挺立着,下颌骨的轮廓明净修利。
他忽然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
阮雀的心随之漏跳了一拍,像个到厨下偷吃糕点被抓了现行的小孩,慌忙收回视线,一时间不由得越发局促。
司朝微微抬起眼皮,直起身,闲适地往后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