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岳想起来了。
那是二十年前了。
他刚从山里走出来,到镇上一个酒厂打工。同他一起从农村出来的,还有个外号叫鸭蛋的小伙子。
那小子长得眉清目秀,性格腼腆。明明阮岳能言会道,乐于助人,厂子里的姑娘反倒更喜欢那小子。
他费心尽力、甜言蜜语讨好的女神,却主动约鸭蛋吃饭。
再后来,阮岳迷上了福利彩票,每天都进行大量钻研计算,工资全部买了彩票。半年下来,也就零星中了几次百元奖,积蓄空空如也。
山穷水尽的他找人救济,却无人愿意帮忙。最后还是鸭蛋表示,可以帮他付一个月餐费,但防止他又去买彩票,不能给他现金,只能一起吃饭后帮忙买单。
一起吃饭的第十天,他们路过彩票站,阮岳又心痒痒了,想找鸭蛋借钱买彩票。
鸭蛋义正言辞拒绝:“不会给你钱dǔ • bó的。”
阮岳:“买彩票不是dǔ • bó!是做公益!是投资!”
鸭蛋:“买一张是公益,买多了就是dǔ • bó。”
最终,鸭蛋还是拗不过阮岳,但只允许他买一注。
鸭蛋给了老板五块钱,老板很抱歉的表示老婆刚来把零钱收走,他的口袋只剩一块饮料钱。
善解人意的鸭蛋让老板随机一注给他。
翌日晚上,阮岳看着一个数字都没中的彩票,烦闷地缩到被窝里。
鸭蛋从厂子外买了两份凉皮回来,看到地上的彩票:“怎么乱丢呢?”
阮岳:“没中,扔了吧。”
鸭蛋这才想起,自己昨天也买了张彩票,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压成菜脯的彩票。
房间门忽然很安静,阮岳有些不习惯,从上铺探头,问拿着彩票纸发呆的鸭蛋:“你怎么了?”
“你抄在笔记本上这,不会是中奖号码吧?”
阮岳点头,他向来喜欢抄号码,可以研究规律。
鸭蛋颤抖着手:“我……我好像中了?”
阮岳嗤笑一声,嫌弃对方没见识:“一个数字不算,要中至少一个蓝球,或者四个红球。”
鸭蛋:“我……我都对?”
阮岳楞了一下,直接从上铺冲下来,抢过鸭蛋手中的彩票,一遍遍的核对。
全部一样。
头奖。
至少三百万。
阮岳的脑袋像烟花一样炸开。
怎么能?
怎么可以这样?
他用尽积蓄,前后还没有中四位数,这傻子随便买一张便是头奖!
不对!
那天是随机生成的!
要不是傻子不给他钱!中奖的是他!是他!
阮岳眼睛猩红地看向鸭蛋,都是他,都是这个傻子害他错过了三百万。
阮岳看着还在傻笑的鸭蛋,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宿舍。
其他两个舍友都和女职工约会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鸭蛋中了一等奖。
一股邪念涌上了阮岳脑海。
“鸭蛋,今天酒厂的设备好像有电源好像忘了关。”
“没有吧,我记得我检查过。”
“再去看看,万无一失嘛!”
鸭蛋不疑有他。
阮岳装作不经意地将彩票塞回自己口袋,和鸭蛋来到酒厂。
“我就说该关的都有关嘛!”鸭蛋一一检查电源。
阮岳走上高台,看着下方蒸馏中的巨大酒缸。
“你来看看,那酒缸中好像有东西?”
“酒缸中除了酒还能有什么?”
鸭蛋吐槽着走上高台,趴在栏杆边:“没有啊。”
阮岳:“你再看看?”
鸭蛋:“明明就没……”
鸭蛋的“有”字还没吐出,一阵天旋地转。
阮岳抱住他的小腿,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栏杆。
扑通。
鸭蛋掉落酒缸中,拼命挣扎着。
阮岳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看着下方扑腾的人。
今天这事天知地知鬼知,三百万都是他的了!
阮岳控制不住笑出声,却发现下方的鸭蛋虽然扑腾,却没有沉底。
他竟然会游泳!
阮岳没想到平日斯斯文文的鸭蛋,竟然也掌握了游泳技能。
好在酿酒缸缸深壁滑,鸭蛋虽没被淹,却也爬不出来,顶多再坚持三个小时,便会体力耗尽沉底。
阮岳看向工厂大门。厂区离宿舍有很相当一段距离,鸭蛋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到。大半夜的,大家也不会闲着没事跑来厂区。
可难保有意外呢?
比如员工落了东西来厂里找?或者寻刺激的情侣来工厂内恋爱?
阮岳惴惴不安,一旦被发现,不仅三百万打水漂,他还有可能吃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