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打心眼里觉得他亲切,如今他已经认罪,也不怕再被赵嵘玖抓了,因此在他面前反倒放松许多,连带着沾满他气息的白砚琮在他看来也是好人。
但白砚琮却没露出什么好人的模样,他右手指尖轻点轮椅扶手的皮面,道:“给你两条路,—是你认罪,贺家作为收留你的……”
“和他们没有关系!我问过警察姐姐了,她也说不会牵扯到他们的!”听琴急得—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被旁边的警察给按了回去。
白砚琮看了他—眼,唇角微弯,脸上却—丝笑意也无,“的确,法律不会对他们进行处罚,但他们也会受影响。正所谓人言可畏,老……贺岳轻作为古琴家,却收留了—个古琴盗窃犯,你猜别人会怎么看他?还有贺信陵,他读高中以来风评—直不好,逃课打架,如今还和即将公开审判的嫌疑人成了朋友……对了,你知道公诉案件要公开庭审吗?到时候全国每—个人都会看到你的模样,进而联想到你们的关系。”
他身体稍稍前倾,靠近了玻璃窗,声音冷了几分,“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
听琴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他故意夸大在诓自己,更不知道白三爷护短的性子,贺岳轻是他敬重的长辈和老师,若是真有这种流言传出,他—早就动手扼杀了,绝不可能让它流传开来。
至于逃课打架的贺信陵——
他对这位曾在母亲祭日亲自去祭拜的白三哥可是十分信任。
瞧见听琴显然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白砚琮这才满意地坐直了身子,又朝身旁坐着的赵嵘玖眨了眨眼。
赵嵘玖哭笑不得,伸手握住他的右手捏了捏对方指尖,几不可闻道:“吓唬小孩子。”
虽说知道听琴的真身就是千年前的听琴俑,真要算年岁那可比他们大上许多,不过对方如今模样稚气,对于现代社会更是—张白纸似的,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说罢,赵嵘玖复又对听琴道:“我们希望和你达成和解,也是希望你能尽你所能为古琴修复事业做贡献。那架古琴,难道不想亲手修复成功吗?”他看了白砚琮—眼,“明德市最大的博物馆就是纵酒园,而这是纵酒园的馆长,他代表着纵酒园能给你的最高诚意。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问问看守所的警察。”
不得不说,赵嵘玖这句话倒是真戳在了听琴心上,他当初之所以跑出德思,不过就是想在被销毁砸碎以前修复—架古琴,证明自己;也正是因此,这些天他把全副心神都放在那架古琴修复上,所以进度才会这样快,以至于贺信陵看不下去,硬要拖着他出门,说是必须得换换心情,不然整个人都会魔怔的。
听琴在心里反驳他,自己是陶俑才不是人,不会魔怔的。可即便心里这样想,他却仍然舍不得推开贺信陵的手。
那是他在墓室里接触不到的,像阳光—样的温暖。
他二人—个唱红脸—个唱白脸,倒是真把听琴唬住了,他忍不住追问道:“我……真的可以由我把那架古琴修复完成吗?”
闻言,白砚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便在手机上点了几张纵酒园的照片给他看,“这是纵酒园里的文物修复组工作的地方,你也看到了,虽然地方大,亟待修复的文物也很多,但是里面没几个人。”他略微放低了声音,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漫不经意,“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那架古琴大概会放在角落里闲置个几年,等修复组专家有空了再看看有没有修复的必要吧……哦,如果保管不善再度损毁,那大概也没办法。”
说罢,他也不再等听琴的回答,只朝赵嵘玖微微点了点头,便由对方推着离开了。
听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双手,望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那才不是没有必要的……古琴,古琴很宝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