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风吹过来。
闷热的,但比起刚刚火烤的温度好太多。倪燕归居然觉得,夏天也是清凉的。
她不知道这个少年要背她往哪里去。她在空中飘着。
陈戎房间的窗户距离露台有一段距离。但背上的这个人,体重轻,他却犹如泰山压下,生命的重量全部沉在他的背上。
他的这一跳很惊险,没有及时攀上露台,两人落在了空中。
幸好,床单和被单捆紧,缠成了绳子。他借力,像荡秋千一样,荡到了那个露台。
绳子长度不够,只够他险险地握住檐口。
他刚才的那把剪刀别在腰上,这时剪断床单。
他和少女缠住的腰,打的是死结。她看着没什么力气了,完全靠腰间的捆绑,勉强伏在他的背上。
底下有路人喊:“太危险了。”
陈戎的单手,死死抓住屋檐的那一块砖,他慢慢向上爬。
她没有说话,跟着他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
他喘了喘气,两人绑得太紧了,腰间互相摩擦,他感觉被勒得透不过气。只能憋一口气,背着她从檐口翻过栏杆,到了二楼的露台。
路人们都松了口气。
陈戎呼了呼气,立即剪掉两人中间捆绑的布。
她没了支撑,眼见就要倒地。
他立即扶住她的肩膀。
她很安静,头靠在他的肩膀。
陈戎伸着手,到头盔下去探她的鼻息。微弱,至少是有。他不敢乱动,怕碰到她后背的伤口。
远处,救护车越来越近了。
倪燕归这时悠悠地转醒,她说了句什么。
陈戎没听见,他拿掉自己的头盔:“什么?”他的耳朵凑到她的面前。
听到她低不可闻的话:“我想了想,不能轻率私定终身。”
陈戎没想到,劫后余生的一刻,她想的还是她的终身大事。
她又说话了,气息微弱,硬撑着也要讲:“如果还有人要我,婚约就不作数。你……要来公平竞争。”
他还能怎样,他要是不答应,他担心她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只能说:“好。”
“一言为定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娶我。等到我发号施令了,你才能过来。”
“好。”
她抬抬眼,眼皮上熏了眼,衬得眼珠子明亮清澈:“不过,我发现,你长得和我很般配。”
陈戎:“……”这是夸他,还是夸她自己?
“好痛啊……我要嫁大帅哥。”
“好。”陈戎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脑子和嘴巴已经分开,他答应了很多,但他没有细想。
消防车到了。
救护车也到了。
他看着医生把半昏迷的她抬上了车。
医生问:“是家属吗?”
陈戎摇头。
医生见到他烧红的掌心:“你也去一趟医院吧,烧伤要及时处理。一旦感染很麻烦。”
陈戎觉得自己的只是轻伤。如果不是倪燕归扑过来,烙上火印的就是他的背了。
倪燕归被推进了急救室。
外面一个医生给陈戎处理了手上的伤。
陈戎在急救室外坐着。他不知道,她扑过来的时候,是清醒的,或者迷糊的。
他看着急救室的大门,坐了很久。
直到倪家父母来了。二人追着医生问怎样了?
医生说:“要观察几天。”
陈戎知道,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之一,烧伤最怕的是后期感染。
医院的病床很紧张,陈戎这种轻伤,医生说回家休养就好。
倪燕归有父母照料,陈戎只是一个陌生人,他没道理留在这里。房子没了,他和母亲暂时回了外婆家。
陈戎每天都去医院,他就是去看望倪燕归。字面上的看望。
她伤了背,要么趴着,要么侧着。她的头从来没有看向门边。
陈戎去了十来天,听见医生说:“她已经度过了感染的危险期。不过——”
倪家父母追问:“不过什么?”
医生叹气:“那片皮肤伤得太重,疤痕是肯定有的。或者等她休息一段时间,去试试植皮手术。”
倪家父母:“能恢复多少?”
医生:“这……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第二天,护士正好给倪燕归换药。陈戎无意中见到了那片皮肤。鬼使神差地,他用手机拍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