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要为此发难,也不该是公报私仇啊!
仗着自己手握重兵就往自己兄长头上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这是何其卑劣的行径!
不少御史言官已经在打腹稿准备等下就要痛斥讨贼了,可右相梁沂那勃然变色的神情却让他们心中各自都是一怔。
怎么了?
梁沂此刻却早就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目光慢慢扫过手头那张展开也才只有一页的信纸,从头到尾反复了几次,脸上的震惊终于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陆子墨反复思量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疏漏的地方,心中略定,见梁沂也恢复了平静,便冲他一颔首:“梁大人,五弟信上说了何事?”
梁沂闻言木着脸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犹豫挣扎的神色闪了片刻,终于将手中信笺向旁一递:“赵大人。”
兵部尚书赵简有些不明所以,但信都递到了面前,总不便再推拒,只能接了过来,结果等他低头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接连两位朝中肱骨都变了色,陆子墨心头不妙的感觉愈重,不由也将目光盯紧了那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不过一张,不消几息也就看毕,兵部尚书赵简犹豫的抬头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明德帝,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右相梁沂,犹豫不过一瞬便下定决心——
他是大楚的朝臣,享的是朝廷俸禄,虽然不敢自诩两袖清风,但食君之禄,总还是要忠君之事的。
若是其他什么事或还可以商量,但……他是楚人!
赵简深吸口气,转手就将信纸递到了身旁朝臣的手中。
于他相邻的是吏部尚书,早在看到右相和赵简两人看了信笺之后先后变色心中就已是犯了嘀咕,有心不接却躲不过,也只能接了过来。
这一张薄薄信纸在文武百官手中不断传阅,所到之处朝臣纷纷色变,就连盛怒之中的明德帝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那畜生写得是甚?!”
此时那张信纸已经过了好几个人之手传到了琅琊王手中,琅琊王低头看了几眼,脸上倒是并未露出什么惊疑的神色,见天子见问,便将纸张双手一举:“请陛下过目。”
跟在帝王身侧的首领太监邓福全连忙上前接到手里呈交帝王预览。
陆子墨站在明德帝身侧,顺势将目光瞥了过去,只一眼,掩在袖中的手就不由自主握紧了拳——
——怎么可能?!
明德帝接信在手,低头望去,脸上便慢慢变了神色,而随着他目光飞快的浏览,脸色也是一再变换,及至终于看完,只猛一抬头,直勾勾的望向了侍立身旁的陆子墨。
陆子墨早在看到信笺内容的时候心中猛然慌乱了一瞬,如今早已迅速冷静了下来,见明德帝抬眼望来,神情中便带了一丝疑惑:“父皇?五弟信中写了什么?”
明德帝将他神情紧盯了一瞬,见他始终镇定如初,这才稍有缓和了几分:“不是那孽障写的。”
陆子墨一怔:“那是……?”
明德帝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色,身为国君,久居上位,自然也有着常人所无的威严,若是换了旁人,怕不是要两股颤颤,然而陆子墨的神情却毫无破绽,初时有些好奇,随着明德帝继续的紧盯不放,这一份好奇便渐渐转化为了惊疑:“父皇?”
明德帝顿了顿,虽然心中的怀疑消散了大半,却不悦更甚,并不应答,只将那张信笺劈手扔到了陆子墨身上:“自己看!”
信纸入手,垂眼望去,陆子墨脸色顿时大变:“这……这怎可能?!”
——那张传阅了好几位朝中重臣之手的薄薄纸张上,写的正是一封与西狄王储萨巫尔交涉的密信!
而这却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封密信竟是陆子墨自己的笔迹!
陆子墨作为皇子,平日自然也有往来结交,受封东宫储君之后更是要参与国事,更还监国过一段时日,他的笔迹,朝中大臣早就烂熟于心了,否则之前右相梁沂也不会一眼变色!
明德帝同样,虽然父子亲缘淡薄,但无论如何,自己儿子的笔迹总不会错认,不过他到底还知道事情不能盖棺论定,只冷声道:“你可有话说?”
“父皇!”陆子墨此时脸色已是铁青,只冲明德帝一撩袍摆跪了下去:“儿臣冤枉!”
——萨巫尔那混账!
当初几次嘱托要阅后即焚,却竟敢扣下留作了把柄!
果然狄人无义,交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