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头传来侍卫的通传声。
庐江郡王起身,绕到屏风处。
“何事?”
侍卫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庐江郡王冷笑一声,瞟了眼角落里蒙着被子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门也“嘎吱”一声被关上。
直过了好一会儿,沈虞才敢揭开被子,悄悄巡视整个房间。
这房间……竟是奢华的令人咋舌,比之东宫也不逊分毫,到处都是嵌金镶玉漂亮装饰,亮的人眼睛疼。
她失魂落魄地坐到床沿边,想这是哪里?刚刚那个男人又是谁,他为何会和大哥生得这般像?若不是声音不同,连她一眼望去都差点认错。
可是一想到哥哥,沈虞又忍不住哀恸落泪,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要自己哭出声来,缩在墙角一边哭一边想,在长街上时,这位庐江郡王还一直盯了她许久,好像两人从前便认识一般。
当时街上有那么多的人,她脸上又特意涂抹了遮掩容颜的药粉,丢在人群中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若非相识,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注意到。
沈虞心头一团乱麻,刚刚抹干净脸上的眼泪,门突然又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宫装的婢女,恭恭敬敬道:“姑娘,郡王命奴婢来服侍您更衣梳洗。”
“什么更衣梳洗?”
沈虞下床去找自己的鞋子,推开两人道:“我又不是要住在这里,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我要和她一起回家。”
只往前走了两步,两个婢子就微笑着将她拦下,“姑娘在说笑呢,您可是我们郡王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郡王至今尚未娶妻,姑娘若是伺候好了郡王,日后必定是福分不浅。”
沈虞难以置信,“你们在说什么?”
先是那个护卫莫名其妙要杀自己,而后这假冒大哥的男人又在套她话,显然是知晓大哥的存在,在向她试探……
不好,怕是她走不了了。
*
“……听说朝廷这次派来的副将是宋珪的儿子宋廷,主将则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徐国公的嫡长孙苏涣。苏涣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倒是那宋廷,十岁便随其父去了边关,西北的戎狄在他手底下吃了不少败仗,此乃后起之秀,绝不可小觑。”
“不过郡王也不必过于忧心,陈州有嵩江天堑阻碍,又有咱们的神武军布防,只要再在薄弱处的东北翼加紧兵力和巡视,想来不会成什么问题。”
“这是新绘制的布防图,请郡王爷过目。”
庐江郡王扫了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收入匣中,封以密钥。
少顷,幕僚自书房中徐徐而退。
“郡王,那位姑娘到了。”婢女在门口道。
“让她进来。”
庐江郡王窝在榻几上,懒懒散散道。
耳边隐约传来钗环清脆的响声,环佩叮当,香风阵阵,少女一身海棠红的缠枝芍药月华裙,乌黑如缎的秀发高高的盘起成一个发髻,面上轻扫蛾眉,淡匀朱砂。
红唇香肌,乌发雪肤,一扫先前的萎靡憔悴,妩媚动人的不可方物,就连身上的三分病气都娇弱的分外惹人爱怜,令人想要将她捧在手掌心如牡丹般娇养呵护,轻怜蜜爱。
庐江郡王自打沈虞进来目光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幽深的目光仿佛下一刻便能将她拆吞入腹。
那种目光,沈虞时常会在李循身上见到。
她僵硬着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也不想打扮成这个模样,可那两个婢女强行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她身上还有伤,根本就无法反抗。
庐江郡王往前走一步,沈虞就往后退一步,最终她退无可退,后背撞到墙壁上。
男人挑起她耳边的赤金缠珠白玉耳坠,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幽香,笑吟吟地看着她,声音中的沙哑音调瞬间变得清晰明澈。
“虞姑娘好像很怕我?”
这声音……
沈虞倏地抬头看他,脱口而出,“裴佑!”
裴佑嘴角勾了勾,“原来虞姑娘还记得我。”
沈虞不敢置信地上下看着裴佑。
感觉是相似的……可明明是不一样的脸,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教中有擅易容之术的神医,”顿了顿,裴佑又说道:“不过现在这张脸,是真的。”
他见沈虞杏目圆瞪,惊呆的样子格外可爱,便拉了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脸,“不信你摸摸。”
小手软绵绵的,又白又香,裴佑攥着不肯松手,沈虞浑身直打颤,“放、放开我。”
美人似乎有些不禁吓。
裴佑脸上有些兴味索然,和沈虞分开了些,转身给她沏了盏茶递过去。
“虞姑娘似乎很怕我?”
沈虞当然不敢接他沏的茶,“裴……庐江郡王,没想到你会是庐江郡王,我从前并不认识您,只是错将您当做了一个故人,还请郡王告知我姐姐在何处,我与姐姐出门太久,若再不归家,家中长辈该担心了。”
“虞姑娘的家中长辈?”
裴佑将茶一饮而尽,坐回榻几上,双手交叠看着沈虞,意味深长地笑:“本郡王还不知道祁州有哪家大户是虞姑娘的姨母,能教养出虞姑娘这般大家闺秀,本想叫人去好生探查一番……”
说到此处,他语气微顿,“虞姑娘,你猜怎么着?”
沈虞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裴佑已经去查了她的身份。
“虞姑娘的那位姐姐,性子颇烈……不过你放心,来者是客,更何况是姑娘你的姊姊,倘若虞姑娘能好生考虑,与我说实话。”
裴佑凤眸微眯,面上的笑意却冷却了几分,一字一句道:“说一说,那位故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