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赶车前行,留下两人站在崖边马尾松下。
“回去过年,娘给你做好了衣裳。”宋锦瑶搓搓冻僵的手。
梅桓手指尖动了动,薄唇一抿,将宋锦瑶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掌中:“天冷,你跑来做什么?”
宋锦瑶先是一愣,冰凉的手试到了暖意:“怎么了?”
“我……”梅桓脑海中全是周礼说的话。
其实有句话是对的,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阿桓?”宋锦瑶歪着脸去看梅桓低垂的面容。
忽的,她就这样被他拉过去抱住,少年的两条手臂将她圈住。
“阿姐,我跟你回去。”梅桓轻声说着。
这样将姐姐抱住,心里某处暖暖的,那样的满足。原来,他一直想要的就是她呀。
躲在这里也是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去争抢她,又怕给她带来困扰,担心她只把他当成孩子看。
宋锦瑶怔住,本想去推开的手轻轻放下。她找回了梅桓,可是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生死边缘,他们两人从未有放弃彼此。
久久,梅桓松开手,局促的往后退了两步,将发红的面颊别去一边。
宋锦瑶笑出声,只静静的站在一边陪着少年。
两人一同往山寨走,迎着白鹅毛一样的大雪。
“可是真的?”梅桓掩去少年羞涩,脸色认真起来,“我大哥……”
宋锦瑶点头,确定道:“我无意间看到爹的信,上面说了当年白虎岭的事,好像有人救走一个少年,在魏州。”
梅桓仰脸,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要去找他。”
“应该的,但是你还是该和爹娘商议下的。”宋锦瑶道。
梅桓点头。
转年又是开春,宋家长子领军南下,去协助运河南扩一事。
春末时,梅桓离了铜门关,第一次南下江南。怕宋夫人担心,只说是去白虎岭祭奠父母。
“记住,他现在的身份,你千万别和他相认。”宋锦瑶送出十几里地,最后叮嘱道。
梅桓点头,翻身上马:“我只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宋锦瑶站在马下,仰脸看着:“早些回来。”
“好。”梅桓应下,却还是不走。
后来,他从身上摸出什么,弯着腰探身送去宋锦瑶手里。
“什么?”宋锦瑶接过。
摊开手心,躺着一串松石手钏,天然的石头被打磨得圆润,颗颗大小统一。
梅桓抓抓头顶,咳了两声:“洛凌山下我捡来的,后面一颗颗的给串了起来……”
“好看,我喜欢。”宋锦瑶当即将手钏套在腕子上,对着梅桓晃了晃,脸上笑容明媚。
“我会很快回来。”梅桓留下一句话,便策马飞驰而去。
再回首,那女子袅袅娜娜站在青草原上,衣袂飘飘,像是何处走出来的精灵。
梅桓想,回来时他会跟宋衡和宋夫人讲明,他喜欢阿姐,想要一辈子守护她,照顾她。
她是他的光,他怎会愿意将她让给别人?。
过去的一年可以用风声鹤唳形容,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总有出不完的乱子。
要说最大的一件事,莫不过就是永王伏诛。堂堂皇族王爷,晏帝胞兄,底下坏事做尽不说,居然还私藏龙袍,意图谋反。
此案牵连甚广,多少陈年旧案被扯出,其中就有私开铜矿铸钱币,为脱身嫁祸晋安候府,致使一代清明之家背上谋逆污名十几年。
本来晏帝想将这些糟烂事留在去年,新年来一派新迹象。可是从近年节开始,太后又病倒,用尽名药也不见好。
原定的宫里除夕宴只是简单办了办,并未像当年的大肆操办。
正月里,太后终是熬不住,殁在寿安宫里。后面国丧三个月,宫中吃素,众臣戴孝。
如此,晏帝与老宰相私下说话时,讲到对不住宋家和林家,因着永王案子和太后的事,林昊焱与宋锦瑶的亲事一拖再拖。
老宰相赞一声圣上体恤,又道这俩人的姻缘总是受阻也是怪哉,不如让钦天监来算一算。
这一算还真算出不妥来,两人表面八字相合,实则暗中藏着阻隔,长久下去并不会圆满。
晏帝明了,找了宋将军和林国公商议,双方都赞成这门婚事作罢。
左右两家并没有走定礼采纳,倒也没有谁觉得吃亏。
御花园里春光好,宋衡跟在眼底身后:“谢皇上开恩,还让钦天监出面。”
“什么开恩?”晏帝笑笑,看着前方,“错事太多,就让咱们办一件好事,成全你那俩孩子。”
宋衡不由恨恨骂了声:“没想到是这小子。”
闻言,晏帝哈哈笑开:“你也不吃亏,这么好的女婿。”
这句话让宋衡面色稍霁,想想女儿嫁给梅桓起码比进林家强,至少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脾性了解。
与此同时,京城东,月光散在一片刚刚开始建的宅子上。
高高的墙上坐着两个人影,月光在周围铺开一层霜白。
宋锦瑶踢着脚,嘴角是浅浅的笑:“真大,看着比将军府还大。”
“那,”梅桓往宋锦瑶看着,问,“阿姐喜欢什么样的院子?”
“我的院子?”宋锦瑶问,只做不知。
梅桓攥上宋锦瑶的手,试到她腕子上的松石手钏:“那就我们俩的院子。”
宋锦瑶不语,嘴角轻抿。她是爽朗的性子,现在竟然也觉得脸颊发热,这便是人家所说的羞涩吗?
“明日我就去找大哥,让他去跟宋家爹娘提亲。”梅桓说的认真。
少年在一些事情上总是执着,比如他喜欢她,就想将一切都做得完美。
梅桓大着胆子靠上宋锦瑶,然后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真的很轻,蜻蜓点水一样。
“以后,我会照顾阿姐。”
有些人决不能错过,因为那是自己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