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巷子只开了一家小卖铺。
陈遂将桑书恩放下来时，老板正要关门。
看见了他俩，对方的表情有种难以言状的怪异——
既有鄙夷，又满是畏惧。
陈遂神色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眼神。
桑书恩跟着他弯腰钻进了卷帘门里。
冰柜里头全是“一眼假”的饮品，什么“萌牛”、“伊力”等等。
两人翻了半天，最后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一盒正的“蒙牛”。
结账时，桑书恩看见柜台上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糖，便顺手拿了两块。
出了小卖铺往回走的路上，她先分给了陈遂一块，自己又剥开了另一块，才发现里边居然还附赠了一张荧光贴纸——
图案是一只皮卡丘。
她马上激动得像个小孩，拽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你快看看你的那张是什么！”
“……嗯。”
这一刻，陈遂才深刻理解了李佳杰常说的那句话——
女孩子的心情就跟六月的天气似的，说变就变。
上一秒还在哭哭啼啼，嘴上说着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秒又柔软黏人得像只猫咪。
剥开糖纸，陈遂将那张贴纸拿给她看——
是可达鸭。
他轻“啧”了声，如实评价道：“蠢死了。”
“哪有！明明很可爱呀。”
把两张贴纸放到一起对比了好一会，桑书恩才终于做好选择——
“我要电光老鼠，鸭子就给你啦。”
陈遂毫不犹豫：“我不要，都给你。”
这种玩意，就算是幼稚园的小孩，也不会想要吧……
“不行！”
桑书恩才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眼珠子转了转，她立刻有了主意——
“你把头低下来。”
陈遂眼皮微动，头低下去。
她佯装不满：“再低一点！”
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随即将头垂得更低。
桑书恩撅着嘴：“闭眼啦！”
“……麻烦。”
嘴上这么说着，陈遂却还是下意识的乖乖闭上眼睛。
她捂着嘴，偷笑声从指缝里全漏了出来。
跟只小老鼠似的。
但还是很可爱，他想。
撕开薄膜，桑书恩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而后找准了位置——
“啪”的一下，那张荧光贴纸便紧紧贴在了陈遂的右脸上。
她拿开手，再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这一秒，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过来对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陈遂掀开眼皮，嘴角抽搐了下——
“……欠揍是吧？”
“你敢！”
桑书恩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而后踮起脚，扯着他的t恤领口，用那块布料胡乱抹了下自己的脸——
“再惹我，就把鼻涕也蹭你身上，恶心死你。”
少女离得太近，呼吸里都带着甜腻的香气。
有一瞬间，陈遂完全屏住了呼吸。
身体里的血液全部沸腾起来，直往下冲。
他甚至不敢动一下。
怕忍不住。
想抱她，想亲她，还想……
对于他脑海里那些肮脏又下流的念头，女孩一无所知。
她仰起脸看着他傻乐着。
天真到，让他更想犯罪了。
陈遂扯了下领口，手指无意识摸着喉结，嗓音很哑：“开心了？”
“开心！”
桑书恩像只快活的小企鹅似的蹦蹦跳跳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冲他笑——
“你不许洗掉噢！”
笨蛋。
真好哄。
陈遂在心底轻嗤了声，竟也答应了：“好。”
桑书恩一边走，一边撕开了另一张贴纸上边的薄膜，将那只皮卡丘贴到自己的手腕上。
“看——”
她举起手来给他展示着，“我也不洗，公平吧？”
陈遂突然问：“它们俩，是什么关系？”
“它们？你说皮卡丘和可达鸭啊？”
桑书恩歪着头想了想，“应该算是朋友吧。”
他抿了下唇，眸里的光黯淡下来——
“普通朋友？”
她随口答：“当然啦。”
“……哦。”
陈遂的脸色冷了下来，双手插兜，直直越过她走到前头。
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一下子变差了，桑书恩不解地眨了眨眼，对着他的背影嘟囔了句：“男人心，海底针。”
*
到小芳发廊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奇怪的是，这会店里还很热闹。
沙发上坐着的，除了先前桑书恩和罗方两人看到的那几个年轻的女人，还有两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一胖一瘦，怀里各揽一个女人。
几人说说笑笑，举止很是暧昧。
“这里边哪个是你爸啊？”
下意识躲到了陈遂背后，桑书恩小声问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前两次过来时都没有遇见长辈，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是这一回却不一样。
“不用管他们。”